盖尔·华纳德(第2/76页)
今天,就像他身后的无数岁月一样,很难有与众不同的特殊意义。现在他五十一岁,时间是一九三二年十月中旬。他可以肯定的只有这些,其他的一切只有通过回忆才能知晓。
早晨六点,他起床更衣。成年以后的岁月里,他每晚至多睡四个小时。他朝餐厅走去,那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餐厅面积不大,矗立在这幅美丽画卷的一角,仿佛一座花园。所有房间都是精美的艺术作品。如果这座房子属于另外某些人的话,它们的简洁和优美会激荡起人们无尽的赞叹。但是当人们得知这是《纽约旗帜报》出版商的家时,都惊呆了;《纽约旗帜报》可是纽约最恶俗的报纸。
早饭之后,他去了书房,他的桌子上堆满了那天早晨从全国各地寄来的各种各样的重要报纸、书刊、杂志。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阅读并用大号蓝铅笔在印满了字的纸上作着简短的批注。这些批注看上去就像间谍的速记,除了他不在时才到书房来的那个呆板的中年秘书之外,没人能识别它们。当他晚上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秘书和那堆纸都不见了,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几页纸,上面打印着密密麻麻的字,字里行间隐藏着他所需要的东西,诸如对他早晨工作的记录。
十点钟他到了旗帜大楼,这是坐落在曼哈顿下城的一幢满是污垢的不起眼建筑。穿过狭窄的走廊时,遇到的员工都向他道早安,问候恰当得体,他回答得也客气礼貌。但是,在他周围有一种死亡辐射效应,能使生命有机体停止活动。
华纳德所辖的每一个部门都受着诸多清规戒律的束缚,其中最严厉的一条是,当他进入房间或者意识到他出现的时候,绝对禁止中断工作。没有谁能够预测到他会在何时造访哪个部门。因为他会随时随地出现,弄得人像怕遭电击一样地谨慎。员工们尽己所能地遵守这项规则,但是他们宁肯加班三个小时,也不愿在他的默视下工作十分钟。
今天早晨,在办公室里,他浏览了一遍《纽约旗帜报》周日版的社论校样,在希望删除的地方划了蓝线。他没有签名,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只有盖尔·华纳德才使用这种蓝色删除标记,似乎要把原作者从纸面上弄出去。
改完校样后,他要求与堪萨斯州史普林威尔市的《华纳德先驱报》取得联系。跟他的州属部门通话时,他从不预先通知。他希望他帝国里的每一个关键市民都熟悉他的声音。
“早上好,康明兹。”编辑接起电话时他说道。
“天呐!”编辑嚷道,“这不是……”
“是的,”华纳德说,“听着,康明兹,再弄出一篇像昨天《夏季里的最后一朵玫瑰》那样的垃圾,你就回高中的《号角》待着吧。”
“是,华纳德先生。”
华纳德挂断了电话,又和华盛顿一个著名参议员联系。“早上好,参议员。”当那个绅士用了两分钟才走到电话跟前时,华纳德说道,“您能接我的电话真是太好了。非常感激,我不愿占用您的时间,但是我觉得我欠您一个最诚挚的感谢。感谢您为‘海耶-朗森议案’的通过所作的努力。”
“但是……华纳德先生!”参议员的声音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你真客气,但是……议案还没有通过。”
“噢,不好意思,我弄错了。它将在明天通过。”
华纳德报业集团董事会会议在那天上午十一点半召开,该报业集团由二十二家报纸、七家杂志、三家新闻服务机构、两家新闻影片厂组成,华纳德拥有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其他董事们都不太肯定他们的存在有什么作用或目的。华纳德要求董事会议一直按时开,不管他出席与否。今天,十二点二十五分,他走进了会议室,一个声名卓著的老绅士正在讲话。董事们不许停下或去注意华纳德的到来。他走到红木长桌的桌首,在一把空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人转头看他;似乎这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他们不敢注目的幽灵。他静静地听了十五分钟,在一句话正讲到一半时起身离开了,就像他进来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