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吉鲁与喜多普的 PK(第12/17页)

“这样多好,人家打你,你乖乖被人打,事情会闹大吗?”

“刀呢?”

“跑呀!人家拿刀子,你就跑呀!”

“……”

“你不要死脑筋,人家拿刀子,你就跟他斗;人家拿枪,你就咬枪管。狗也懂看苗头不对就跑。人家还会拿什么?”古阿霞突然看见他手抱东西,“你拿什么?”

“石头。”他在右腋下夹了两颗石头。

“干吗,拿这谋杀我?”

帕吉鲁也不多解释,边走边往小径旁观看,想找出更多石头。古阿霞懒得再跟他耗,用竹枝打了几下,气消了点,她今晚被搞得疲累,想赶快钻进睡袋,化成一摊梦。

帕吉鲁还没回到营地,黄狗已从微温的火炭堆旁站起来迎接,摇尾巴。他把石头卸下,朝营火的余烬丢上几根松木与红桧,撒一把从俗称“油柴”的扁柏树头削下、饱含树脂的火种片,树片瞬间着火。他把石头丢进火里烤,要给古阿霞烧热水。他没这样试过,在荒野的恶环境,给女人煮洗澡水。

他提着斧头四处看,记得有几处水洼。水洼是挖树墩留下。百龄以上的树头有雕刻或观赏价值,挖起它们,涂上护木漆,展示在艺术馆、餐厅玄关或富人客厅。工人们会从远地背水灌入高压喷水机内,一边用圆锹挖,一边以强力水柱喷开泥巴,最后斩断无价值的细根,用集材机把树墩拉出来,留下大土坑。帕吉鲁知道,一窟窟大水洼,夜里经过很危险,稍不留意便跌入烂泥陷阱。他有几次从水洼拉起半夜哀鸣的山羌或山羊,它们下半身埋在泥膏里挣扎。

帕吉鲁经过几处水洼,趴下身,把卷起袖子的手伸到水里,捞鹅卵石。这些河岸才有的浑圆石头,是千万年前河川淘洗留下的,随造山运动而陷入了深厚地层,但大树的根会抓住鹅卵石,一千代以来的巨木都如此,山峰已成,仍能在高山巨树林的地表浅层挖出鹅卵石。

他把捞起来的鹅卵石丢进火里烤热,用泡湿的桧木皮裹起来,丢进附近的某个小水洼。水洼位在三棵巨树墩之间,不是挖起树墩的残穴,是砍伐后的树墩流出的水。树木确实会流血,砍下去时,皮层会渗出水分,有时达三天以上仍在流出干净能喝的树汁。帕吉鲁丢入了八颗热石头,从水底冒出热气,发出咕噜噜声响,水温达到摄氏40多度。这是古阿霞在木瓜溪桥下表演过的邦查石头火锅“巴梯尼斯(Patines)”。不同的是,她用来煮汤,他用来泡汤。

古阿霞睡得非常熟,睡得无骨无肉,一摊呢喃梦。帕吉鲁叫不醒,把睡袋里的她用公主抱方式,搁在胸前,一步步走到了温水池,用热毛巾帮她酣睡的脸庞洗把脸。古阿霞渐渐醒来,见着冒热气的池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她很快看出了端倪,惊艳大叫,爬出睡袋,把保暖袜脱掉,用脚试水温。最后她把衣裤脱了,只穿胸罩与内裤,滑入了水中,又热又舒服,冰冷的脚趾与手指因为急遽碰触热水而传来的微微刺痛也消失了,最后剩下叹息。她五天没洗澡了,今天回工寮洗却被帕吉鲁搞砸了,全身的怨念与脏污,在热池里被消灭了。

“一起来泡汤吧!”古阿霞说,她看见男人为了保持水温,来来回回地烤石头,丢石头,“但是,不准全部脱光光,也不准跳水。”

帕吉鲁把脱光的衣服又套回去,可是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让他绊手绊脚,黑暗中,他把两脚塞入一个裤管,身体失去平衡,“啊”得好大声,在土坡滚了几圈才掉进热水池。

“啊!”古阿霞吓坏了。

“扑通。”黄狗也随主人跳进水里,借水声大喊。

好好的温泉不泡,搞得像非洲犀牛群的泥巴浴“趴踢”,真惨。帕吉鲁头下脚上地栽进来,激起大水花,黄狗又玩起狂甩水的游戏。古阿霞的头发被烂泥巴装饰,只能干瞪眼,她讨厌洗澡弄湿头发,大喊:“你们这两个,把泡汤的气氛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