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4/6页)
“我和任尼亚①-莫什柯夫从树林里出来,——唉,真糟糕!主要的是我还不会游泳。”腊高静说,他是一个非常瘦削的长退小伙子,帽子压到眼睛上,帽舌长得使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脸——①任尼亚是叶夫盖尼的小名。
“不,要不是莫什柯夫穿着衣服就从悬崖上跳下去,保管你不能把他拖起来。”他对维克多说。
“当然拖不起来。”维克多承认道。“关于莫什柯夫,还听到些什么消息吗?”
“什么也没有。”腊高静说,“他只是个少尉,而且还是在步兵里!这是最下级的指挥员,老兄,他们死起来就像嗑瓜子一样容易……”
“不,你们的顿涅茨太文静了,可是我们的德涅斯特,那才是河!”葛拉万用一只臂肘撑起身子说,他的白牙齿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水流得很急!真美!在我们那边,你要是沉下去,那准没有命了。还有,你听我说,你们这里的树林算得了什么?我们也住在草原上,但是我们德涅斯特河流域的森林有多好啊!黑杨、紫杉,你抱都抱不过来,树顶几乎要戳着天……”
“你要是能住在那边多么好。”谢毕辽夫说,“人们不能住在他们喜欢的地方,真是气人……都是这些战争和种种原因……要不然每个人都可以住在他喜欢的地方。你要是喜欢巴西——就请吧。我可是要安安静静地住在顿巴斯。我个人特别喜欢这里。”
“不,你听我说:你要是想过真正安静的生活,那么等战争结束后你到我们的索罗卡来吧,那是我们的一个县城,最好是到我们村里来,它的名字,老兄,又响亮,又有历史意义——叫沙皇格勒。”葛拉万轻轻笑着说。“不过,你知道,别来担任工作繁忙的职务。比方说,千万别当牲畜采购站的代表!来担任当地红十字会的主席吧!你只要管管理发馆,根本没事干,可以整天喝酒。真的,这个职务真值得羡慕!”葛拉万眉飞色舞地说。
“你小声点,别太高兴了!”阿纳托里善意地说。
于是他们又听到了河上这种吮吸声和咂嘴声。
“时候到了……”阿纳托里说。
刚才他们还有的那种向往大自然和幸福生活的朴实自然的心情,马上就消失了。
维克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领着大家,绕过空旷的采林区,沿着林间小路的边上走去,鱼贯地进入一个小树林,小树林后面就是从这里看不见的营棚。他们在这里趴了一会,凝神倾听着。周围异常寂静。维克多做了一个手势,他们就往前爬去。
现在他们已经趴在小树林的边缘。高高的营棚黑黝黝的屹立在他们前面。这是一所单坡屋顶的普通营棚,但是里面关着人,所以显得陰森可怕。营棚周围的地形完全是光秃秃的。营棚左面有一个黑色的哨兵的身形。再左面是一条大路,路那边就是村头的小房子,但是从这儿看不见。
离换班还有半小时光景,这一段时间他们一直都趴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哨兵的凝然不动的暗色身形。
最后他们听到了从左前方传来的愈来愈响的脚步声。还没有看到过来的人,就已经听到有两个人步伐整齐地来到大路上,朝他们渐渐走近。这是哨岗派班人和换班的。他们的暗色身形已经走近哨兵,哨兵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立正”不动了。
听到了压低的德语口令声、枪的喀嚓声和鞋后跟叩地的声音。两个人形远去了,在碾平的大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声音愈去愈远,愈来愈低,在黑夜里消失了。
阿纳托里略微扭过头来向着谢毕辽夫,但是他已经爬到小树林的深处。谢毕辽夫应该穿过村边,在警卫队住的小房子附近占一个-望的位置。
哨兵好像笼子里的狼,沿着铁丝网来回走动。他把枪挎在背后,快步走着,可以听见他在搓手:大概他刚刚睡醒,感到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