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6页)
他们老远就发现了邬丽亚,当她走近的时候,他们继续看着地图,低声交谈。邬丽亚把胳膊一弯,随便地把落到胸前的辫子甩到背后,拉拉退上的裙子,抱住膝盖在旁边蹲下来,也来研究地图。
把邬丽亚找来商量的那件事,阿纳托里和维克多已经知道了。这对于五一村人是第一次严重的考验:“青年近卫军”总部委派他们去解救在波高烈莱庄的林场做工的一批战俘。
“警卫队住的地方远吗?”阿纳托里问。
“警卫队住在大路的右边,在庄子里面。可是营棚是在左边相当远的地方,就靠近那个小树林,你记得吗?以前那儿是个仓库。他们只搭了一些铺板,在四周围了一圈铁丝网。总共只有一个哨兵……我想,最好不要去惊动警卫队,只要干掉那个哨兵……不过很可惜,应该把他们统统干掉才好。”维克多带着恶狠狠的神气说。
维克多自从父亲遇害之后大大地改变了。他穿着深色平绒短上衣,不时用那双勇敢的眼睛闷闷地望着阿纳托里,嘴里嚼着一根干草,好像无可奈何似地说道:“夜里俘虏们被锁在里面,不过可以让葛拉万带工具去,他干起来可以不出一点响声。”
阿纳托里抬起眼睛望着邬丽亚。
“你的意见怎么样?”他问。
邬丽亚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前半段话,但是根据从他们一开始活动就在他们之间自然而然形成的、只要听半句话就能领会对方意思的理解力,立刻抓住了维克多所以不满的要点所在。
“我非常理解维克多的心情:不错,我们恨不得把那个警卫队全部都消灭掉。但是要干这样的事,我们还不够成熟。”
她用她那平静舒畅的低沉的声音说。
“我也是这么想。”阿纳托里说,“应当采取最快最简单的办法来达到目的。”
到第二天黄昏时分,他们一个一个地来到顿涅茨岸边波高烈莱庄附近的树林里集合。他们是五个人:阿纳托里和维克多,他们的同学符拉箕米尔-腊高静和他们中间最年轻的叶夫盖尼-谢毕辽夫,还有鲍利斯-葛拉万。他们都带着手枪。维克多还带着父亲留下的一把古老的芬兰刀,现在他老把它插在平绒短上衣底下的腰带里。葛拉万随身带着剪铁丝的钳子、撬棍和螺丝刀。
是南方初秋的一个清新的繁星之夜,没有月亮。青年人趴在河边陡峭的右岸下边。紧挨河岸的灌木丛在他们头顶上轻轻摆动,河水微微发出亮光,几乎是无声地流动着。只有在下游崩塌的岸旁,静静的水流不知是渗透过崩塌的泥土的孔隙,还是把一根柳枝拉过去又放开,发出了吮吸和咂嘴的声音,好像牛犊在吮吸母牛的奶。对面草原上低低的河岸,消失在一片朦胧的、银灰色的雾霭里。
他们要等到哨兵半夜换岗的时候。
这个初秋的夜晚,对岸这片呈现银灰色的雾霭和这种好像是孩子吮吸和咂嘴的声音,是如此神秘和优美,使每个青年面对这样的美景都无法排除一种异样的心情:难道他们真要离开这条河流和这种声响,进入袭击德国哨兵、清除铁丝网和撬门开闩的斗争吗?这条河和这些声响对他们是这样的亲切和熟悉,而他们即将去做的事对他们却是破天荒第一遭,——他们里面甚至没有人能够想象这将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们彼此隐瞒着这种心情,只是低声交谈着他们觉得亲切的事情。
“维嘉,你记得这块地方吗?就在这儿,对吗?”阿纳托里问。
“不,还要下面一点,呐,就在那边崩塌了的和发出好像吮吸声音的地方。我是从对岸游过来的,我老是担心你会被拖到下游,直卷到漩涡里去。”
“想起来真是后怕,我真是吓得要死。”阿纳托里带着稚气的微笑说,“我已经被水呛得快要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