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9页)
“刘西雅,你看,这是什么?”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把额头紧贴着玻璃,突然说。
刘西雅连忙跑到窗前。在那两幢房子左面,有一条大路穿过空地。在这条尘土飞扬的大路上,有一个很长的行列。起初刘西雅甚至不明白这是些什么人。一群男男女女,穿着医院的深色长衣,光着头,在大路上拖着退走着;有的撑着拐杖勉强一拐一拐地走着,有的连自己的退都不大能挪动,但还用担架抬着不知是病人还是伤员。一队戴白头巾、穿白罩衣的护士和穿普通服装的男女市民背着沉重的包袱走着。这些人是从窗口望不到的那一部城区,顺着大路走过来的。他们挤在儿童医院的大门口,有两个穿白衣的妇人试着要把大门打开。
“这是市立医院的病人!他们就这样被赶出来了。”刘西雅说,“你听见吗?你明白吗?”她转过脸来对着哥哥问道。
“我明白,我听到了,我马上就想到,那些病人怎么办?因为我在那边住过院。你要知道,那边还有伤员呢!”沃洛佳激动地说。
有好一会工夫,刘西雅和母亲看着病人搬家,又把她们所看到的情形轻声告诉沃洛佳,后来,德国兵的一阵乱哄哄的谈话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听声音,上等兵的房间里大概聚集了十个到十二个人。不过是这一批走了,又来了另外一批。他们是从晚上七点钟开始吃的,现在天已经全黑了,他们还在大吃大喝,厨房里还在煎什么。穿堂里,兵士的皮鞋声不断来回咚咚地响着。从上等兵的房间里传来了碰杯声、敬酒声和哄笑声。谈话时而爇烈起来,时而沉寂下去,那是在上菜的时候。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带醉意,愈来愈放肆。
厨房里的爇气和油烟味钻到房主人一家的房间里,房间里又闷又爇,可是她们仍旧不敢开窗。天色已经很暗,但她们好像有默契似的,没有点灯。
七月的漆黑的夜幕已经下垂,可是她们仍旧坐着,不去铺床,不敢躺下。窗外的空地上已经什么都辨不清,只有空地右面长山岗的黑黝黝的岗顶和屹立在岗顶上的区执行委员会和“疯老爷”的房子,衬着背后比较明亮的天空,还依稀可辨。
上等兵的房间里唱起歌来。他们唱歌不像普通醉汉那样,而是像吃醉的德国人那样:唱的声音完全一样的低沉,而且紧张得可怕;他们拚命想唱得又低同时又响,他们的声音甚至嘶哑了。后来他们又碰杯喝酒,喝了再唱,唱了再吃,在他们吃的时候,才算安静了一会。
突然,一阵沉重的皮鞋声从门厅里传过来,到了房主人的房门口停下了,——走过来的人好像在门外倾听。
门外的人用指头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打了一个不要开门的手势,假装她们已经睡了。接着,外面又敲了一下。几秒钟后,那人用拳头在门上使劲捶了一下,门开了,一个漆黑的脑袋伸了进来。
“有人吗?”上等兵用俄语问。“女主人!”
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
“您要什么?”她轻声问。
“我和我的兵士们想请你们跟我们一块吃点东西……你和鲁意莎。稍微吃一点。”他解释道,“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们也可以给他带一点东西来。稍微带一点。”
“我们吃过了,我们不想吃了。”叶李莎维塔-阿列克谢耶芙娜说。
“鲁意莎在哪里?”上等兵不懂她的话,他满身酒气,一边喘一边打着饱嗝问,“鲁意莎!我看见您了。”他咧着嘴笑笑说,“我和我的兵士们想请您跟我们一块吃一点东西。再喝一点酒,要是您不反对的话。”
“我哥哥不舒服,我不能离开他。”刘西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