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第21/58页)

“至于您对朱丽的道理所表示的反对,我倒是想知道您觉得她的道理有什么矛盾之处吗?每个人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具有一种性格、一种天分和他所特有的一些才能。命中注定要过乡村简朴生活的人,用不着发挥自己的才能就能过上美好的生活,而他们的被埋没的才能如同瓦莱的金矿一样,是不许随意开采的。但是,在社会生活中,需要脑子的多,而需要体力的少,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应该尽其最大的努力,所以必须尽量地发挥大自然赋予他的才能,指引他向最有前途的方向大力发展,尤其应当培养其对之有用的所有一切的爱好。对于天生注定要过乡村简朴生活的人来说,他们接触的都是同自己一样的人,别人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榜样是唯一的尺度,习惯是唯一的才能,每个人只要使用大家共有的才能的一部分就可以了。但身居城市中的人,关心的是个人,注意的是所有的人,所以必须教给他们一些比别人多一些的知识:大自然让他走多远,您就让他走多远;如果他具有能够成为伟人的天分,那就要想方设法地让他成为一个伟人。这些观念矛盾并不大,所以在孩子们小的时候都是可以采用的。不必对农村孩子进行教育,因为他们不适合接受教育。也不必对城市里的儿童进行教育,因为您还不知道他到底适合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总而言之,应当先尽量让儿童长身体,直到其理智开始萌芽时,再对他施以教育。”

我回答道:“我觉得所有这些都非常的好,但是,我却发现这其中存在着一个瑕疵,它对您所企盼的这种方法的好处会带来很大的损害的。这个瑕疵就是,让孩子们养成了种种坏的习惯,而要是用好的习惯教育他们的话,坏的习惯本来是可以预防的。您看看那些放任自流的孩子,他们看到别人干坏事,自己很快就把所有的坏事都学会了,因为学做坏事挺容易,而好样子他们却是从来不去学的,因为学好很不容易。他们逐渐习惯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想要怎么干就怎么干,所以变得脾气很大,桀骜不驯,谁的话都不听……”德·沃尔玛打断我的话说:“我觉得您在我们的孩子身上发现了相反的情况,所以才有这种看法。”我回答说:“这我承认,这正是我感到惊讶的地方。她是怎么让他们变得那么听话的?她是如何着手的?她用什么来代替纪律的束缚的?”他立即回答道:“用一种很牢固的桎梏,也就是生活的需要那种桎梏。不过,她在向您详细叙述她的做法时,将会更好地向您解释她的看法。”于是,他便让她向我解释她的做法;稍许停了一会儿,她便开始向我阐述开来。她所说的大致如下:

“亲爱的朋友,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挺好!我不想象德·沃尔玛先生所说的那样对他们花太多的心思。尽管他的看法很有道理,但一个脾气很坏的孩子能否把他的脾气改好,这我是很怀疑的,我也不相信人的天性都能够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我深信他的看法是为孩子们好,所以在家庭管理方面,我尽量把自己的做法与他的做法协调起来。我的第一个希望就是,坏孩子可别让我生出来;而我的第二个希望则是,在他们的父亲的指导之下,尽力把上帝赐予我的两个孩子抚养好,以便他们将来有一天有幸像他们的父亲一样。为此,我尽量按照他给我规定的方法去做,少给他们讲大道理而多给他们一些母爱,让孩子们快乐地成长。这是我作为母亲的第一心愿,而我把每天的时间都用来实现这一心愿。当我第一次把老大抱在怀里时,我心里就在想,就算长寿的人,童年时光几乎只占人一生的四分之一的时间,而能够把余下的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活满的人为数极少,为了这余下的四分之三的时间能够幸福,那对这四分之一的时间就必须慎之又慎,千万不能出现不幸,何况余下的四分之三的时间还不一定能活够数哩。我寻思,在孩子小小年纪时,大自然本已对他有着种种约束的办法了,我们又何苦另外再增加许多的办法去剥夺他那极为有限的而且他也无法滥用的自由呢?因此,我便决定尽量地少去管束他,让他用他的那一点力气想干什么干什么,尽量不阻止他按自己的天性去行动。我的这种做法获得了两大好处:一个好处是,使他那正在发育成长的小小心灵避开了谎言、虚荣、愤恨、嫉妒,一句话,避开了所有一切因管教过于严厉而产生的恶习,有些人不这么做,反而因管得太严而使自己沾染上了这种恶习。另一个好处是,让他按照自己的本性,不断地自由活动,他的体质增强了。他现在已经像农民一样,习惯了不戴帽子在烈日下或寒风中奔来跑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大汗淋漓,也像农民一样不怕风吹日晒雨淋体魄壮健,生活得心满意足。这才是在为他日后长大成人着想,使之能够应付人生的坎坷。我已经跟您说过,我很担心那种害死人的胆怯心理会使一个儿童变得柔弱娇嫩,饱受没完没了的束缚的折磨,让孩子谨小慎微,不敢造次,到头来,让他一辈子都不具有应付不可避免的危险的能力,甚至孩子一时得了感冒也大惊小怪,希望他最好是一次感冒也不得,这么一来,反而在他长大之后会患上胸膜炎,或许会死于胸膜炎或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