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第46/63页)
“随着我对人——悠然自得的哲学家只了解其外表——的真正了解,我发现了另一个我未曾料到的好处,那就是通过积极的生活,加深我从天性中得到的对秩序的爱,并且,由于一心向善,从而对善有了一种新的爱好。这种情感使得我稍微不像以前那么爱沉思默想,而更多的让我注意我自己;渐渐地,自然而然地,我便发现自己是孤独一人。一直以来让我心烦意乱的那种孤独感,久而久之便让我感到恐惧害怕了,而且我已不再有望避开这种孤独感。尽管我依然对别人漠然置之,但我却需要别人的爱;一想到晚景凄凉,无人相伴,使我人虽未老,但已为晚年而悲伤了,而且,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不安和忧伤的感觉。我把自己的痛苦跟德·埃唐什男爵谈了。他对我说道:‘千万别未老先衰呀,小伙子。就拿我自己来说,虽然结了婚,但几乎一直是一个人单独生活的,我现在却感到我需要重新当丈夫和父亲,我要回到家人的怀抱中来。而您也应该成个家了,这样也可以让我找回我失去的儿子。我有个独生女待字闺中;她人品不错;她心地善良,她对其职责的爱使她热爱所有与职责相关的一切。她并不特别漂亮,天分也并不算高,不过,您可以去我家看看,我敢说,如果您对她不动心的话,那么世界上您再也找不到一个使您动心的人了。’于是,我便来了,我看见了您,朱丽,我顿时觉得您父亲对您的描述太谦虚了。您拥抱您父亲时的那份激动,那高兴的泪水,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那么的激动。如果说这一次的印象不算很深的话,那它却是独一无二的印象。感情要见诸行动则必须有力量的支持,而这种力量的大小则是与抗拒情感的力量成正比的。我虽然一走三年,但我的心却始终未变。在我返回这里时,我觉得您的心也没有变;我必须就在这里为您洗刷您艰难地向人倾诉真情而蒙受的羞辱。”亲爱的表姐,你想想看,当我得知我的所有的秘密在我结婚之前就已经泄露了时,我是何等的惊愕啊,更何况,他明明知道我曾属于另一个人,但仍旧娶了我。
“这种行为是无法原谅的,”德·沃尔玛先生继续说道,“但我顶住了别人的说三道四;我不理会别人指责我做事欠考虑;我把您的荣誉和我的荣誉视为一体;当然,我也担心我俩会一起陷入无法医治的痛苦;但是,我爱您,而且只爱您一人;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全都无所谓。即使是最微弱的情欲,如果没有抵消它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把它压制住呢?这就是性格冷淡平静的人的缺点:只要他们的冷淡性格能够保证他们不受诱惑,那么一切都相安无事,但是,一旦有某种诱惑突然袭来,他们就立刻败下阵来;理智只有单独发挥作用,不受干扰时,才是主导一切的,稍微遇上一点袭击,它就立刻不起作用了。我一生只受到过这一次诱惑,我便缴械投降了。如果我还遇到其他别的什么诱惑的话,我或许也会举棋不定、见异思迁多走许多弯路,多摔几次跤的。只有那些火热的心才敢于战斗,并战而胜之;所有一切巨大的努力、所有一切高尚的行动,都是火热的心所产生的,而冷静的理智从来就没有产生任何出色的行动,而且,只有使各种欲望相互制约,我们才能战胜它们。当对美德的爱突然升华,它就能独自控制其他的欲望,使之保持平衡。真正的智者就是这样造就的,他们并非与众不同,能够避开种种欲望,只不过只有他们知道如何通过欲望本身去战胜欲望,如同一位领航员能顶着狂风恶浪永远向前一样。
“您都看到了,我并不想文过饰非,如果我这样真的是个错误的话,我也会去犯这种错误的。不过,朱丽,我了解您,我娶了您,我一点也没做错。我感到,我所能享有的一切幸福全都依赖于您一人,但是,如果说有什么人能够使您幸福的话,那就是我。我知道,您的心灵需要纯洁与宁静,而您心中所思念的爱情是绝对不会给予您纯洁与宁静的,只有对罪恶感到恐惧才能把那种爱情从您心中驱走。我看得出来,您的心头重压着一个巨大的负担,只有经过一场新的战斗,您才能走得出来,而您只有认识到自己仍旧会受到别人的尊重,您才会成为一个受人敬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