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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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天,我在韦德的图书室里偶然看到了那沓手稿。
门对面的书架下方有一个小橱柜,之前因为没引起我的注意,也就没打开过。我当时正想找点儿写字的纸,好给门口那几个书架的最终陈列做个图表——我正是从那里开始整理的。我决定先不去楼下教授的书桌上拿纸,而是在那个柜子里找找。我打开它,找到了一大堆纸、几本旧杂志、几捆铅笔、圆珠笔和书签。
就在我从橱柜里拽纸出来的时候,纸掉了,散落了一地。我跪下来捡纸,发觉柜子里一支铅笔的笔尖好像戳在墙里了。它插进去的地方,两侧的墙面原本应该是连在一起没有缝隙的。我往前凑了凑,想看得清楚些,挪走了其他挡住视线的东西,发现柜子左侧的墙是一面假墙,打开之后有一个电话簿那么大的空间。在那个壁龛里,我发现有一捆纸藏在纸箱里。
我把它拖出来,箱子上找不到对这些手稿的标识或说明。我大致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精神病学或者心理学方面的作品,但里面没写书名和作者的名字。
那沓稿子看起来至少出自两个人的手笔。有些是打印出来的,有些布满了用黑色墨迹手写的小巧字体,其余纸上的字则出自另一个人之手,用蓝色圆珠笔写成的潦草硕大的字母向左倾斜着。无论是打字还是手写的纸页,都满是修改,有那么几处,一段或是两段文字的扩充部分连在用透明胶粘着的纸上。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劳拉和我提起过的、韦德教授那本著名著作的手稿(或是很多手稿之一),抑或是更早的已经出版的某部作品的书稿。
我快速读了头几页,略过了一些我不懂的科学用语,然后把手稿放回去,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按照原本的方式放好。我不想让韦德觉察到我发现了他隐秘的角落,好像我一直在他家里到处乱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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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午后,我忘了时间,下楼的时候撞见教授正在和德雷克聊天。德雷克走了之后,韦德请我留下来吃晚饭。他很累,看起来心情沉重、心事重重。他捎带祝贺我的短篇小说被杂志社相中,他可能是从劳拉那边听说这事的,我本来很想和他分享更多细节,但他并没问起。雪开始下得很大,我寻思着自己应该走了,不然该封路了,但他邀请我留下,实在是盛情难却。
“你为什么不让劳拉也过来一起?”他提议。“来吧来吧。要是我知道你在这儿,我自己就邀请她了。我们今天一起工作来着。”
他从冰箱里找了点儿牛排,我来到门厅,往家里打电话。劳拉很快就接了,我告诉她我在韦德家,他想请我俩吃晚饭。
“他让你打电话给我?”她说话的语调有点儿像在吵架。“他现在在哪儿?”
“他在厨房啊。怎么了?”
“我感觉不太好,理查德。天气太糟了,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儿回来吧。”
我没再坚持。挂断电话之前,我告诉她我会尽快回家的。
回到前厅的时候,韦德向我投来疑问的眼神。他脱掉夹克衫,系着白色的围裙,围裙的胸口处绣着红色的字: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我,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出奇地深。在厨房刺眼的日光灯下面,他的脸看起来老了10岁,之前我们初见那晚时的自信,早就被眼下他游魂似的样子取代。
“嗯,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觉得这种天气不适合出来,还有……”
他做了个手势打断了我。“她至少可以找个更好的借口。”
他拿起一块牛排,扔回冰箱,“砰”地关上门。
“女人总能直接说自己不舒服,甚至用不着解释一下,对吧?这真是她们生活中的一大优势。你能到地窖里拿瓶红酒吗?咱们两个来一顿忧伤孤独的单身汉晚餐吧。咱俩都不是橄榄球球迷,但饭后我们可以看场比赛,喝点儿啤酒,打打嗝,做心满意足的男人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