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一期一会(第9/10页)

凉夏走过去紧紧抱住桐颜,“我的心……连我自己也看不见呢……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是善良的凉夏,而你,要继续做正义的女记者。”

“那你答应我,那些大件的家当,你不要带走。”

“嗯。”

带走,她能够带回哪里去?必定不会是心里所设定的那个目的地。既然不是那里,那么她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在她把照片反扣在床头的一刻,好像终于明白长久以来心里潺潺不肯退匿的流水声在唱些什么。

我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明白你在唱些什么,唱月圆只是昨日预言,而明天世界没有想念。

可不懂为何昨日要走,不懂为何今天像梦,不懂山谷吹来的风,让夏天渐渐飘散远走。

昨天我曾走回童年,看见你也在我身边,落叶落在明亮夏天,而沉默像是最后语言。

如果我的眼中有泪,会不会你会为我安慰,歌声穿过无尽轮回,消失在童年的秋天。

5、

周末的傍晚,昭阳从小区门口的花店抱了一盆盛开的纯白蝴蝶兰,微有紫色的浅边。

他问桐颜,我应当带什么去登门呢。桐颜想了想说带一盆蝴蝶兰吧,我的室友很喜欢。虽然她离开了,可是如果她什么时候回来,推门看到这花朵一定觉得有人记得她,在这个城市里。

昭阳捧起这看起来有些孤独的美丽花朵时,想桐颜说的对,因为一些物而记得一些人,桐颜记得她离开的好友,而他亦永远会记得同样热爱这花朵的女孩。

“我觉得她会回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是,我等她。”桐颜从昭阳手里接过花来放到阳台上就又回到厨房里去忙碌了。

昭阳看了看那静立在沉落夜色中的蝴蝶兰,好像一朵一朵都要缓缓飞离。

阳台对面掩上的卧室门,不可预知的驱使让阳伸出手去扭动把手,轻轻推开了它。

书,CD,收音机,他稍稍环视,随手翻过扣在桌面上的相框,有些褪色的照片里女孩14岁的面庞,静静注视此时此地的他。

昭阳觉得时间呼啸着从他的胸腔中掠过,凿开了一个深渊。

尾声:

没有什么长得过时光,门前缓流的河水呢?

走下长途汽车,烟雨婆娑,打湿了凉夏厚重的冬衣。流水已经结冰,一念之间,她便来到这里等待春回。

青石板路显得这样冷清,好像中学时候读的桃花源记,这溪谷之内,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人间十年百年甚或千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凉夏在这寂静的深冬,叩响了颓败的木门。门板后淳朴的一张脸让凉夏一时语塞,他们真的有同样血液在身体里翻涌循环吗?

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凉夏以外婆的照片佐证,独自回到了外婆曾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去的祖宅,而此刻,却是她带着外婆,回到了故乡。

那么高大的马头墙,檐前雨铺成了巨大的雨幕,凉夏搬了小竹椅坐在门槛里。现在,她才能够在这里,静静翻看完外婆的一生,那些日记,书信,照片,一字一句都不曾囫囵。任心里起伏的水声与面前的河流重叠纷沓。

那是外婆的族谱,来自于民国吴姓军阀的旁支。而烟火战乱的岁月之后,留给一个家族的,也不过是更胜旁人的没落。

那是外婆第一次见到外公,来向父亲求学,戴着眼镜,斯文干净的模样,外婆端茶递水,坐在父亲身边没有与他说一句话。

后来,后来是什么时候呢,下雨天里,他在女校门口等她下学,与她撑伞一同回家,小心翼翼走在古老廊桥上。

借着父亲的书,他们一来一回借来还去,渐渐私夹书信,写隐晦的诗歌,衷情款曲难表。

可惜,曾外祖父的骨血里还有落寞贵族的矜持,而外公的家里又是最为传统的回民,对于外族女子也一向是不喜欢,更何况是所谓大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