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一期一会(第7/10页)
桐颜说,“其实你想说的不是昂贵的房租,而是我也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同居者。”
凉夏随手把丢在地上的刚脱下来的浅灰吊带衫往桐颜身上扔过去,“少厚脸皮,你最好找个时间把那家伙带来我审核一下。”
桐颜冲她吐了吐舌头,把吊带衫抖平整叠了起来放在一边,“我想给他还有那些不是艺术家的艺术家们做一期文化版的专题,专题通过的那一天我们一起去庆功。”
凉夏仰着头连续吐着烟圈,三个之后烟消云散,皱了皱眉头,“总是不过三呀……好吧……那我继续等着要拐带走你的这个人的真面目。”
“可以给你透露一点点,我现在就要去找他拷照片,他就住在七层……缘分吧?”
凉夏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桐颜眨巴着眼睛把U盘揣进兜里拉开了门,这雀跃的样子让凉夏忘了手里的烟,一点一点地烧下去,突然就烫了她的手。
而桐颜砸开昭阳的门说的第一句话是,“只差一点点,我们可能一辈子就困守在这个公寓里相见不相识。”
昭阳没有做声,只是在开了门后回到桌边拿起杯子勐烈地喝水。
桐颜这才发现他竟然额头布满细密汗水,“生病了?”
“做了一个梦,刚刚醒过来。”昭阳放下水杯,才稍稍有些缓过来的样子。
“什么梦?”
昭阳摇头,仿佛不只是不想提,而是连自己也不想再记起。
桐颜有些疑惑于那难言的表情,那布满额头的汗水好像在蒸发一场她永远也不会知晓的梦魇,她说你真的没事。
他走过去揽过她的脑袋来印下一个亲吻,终于,当他怀抱桐颜如同怀抱当下时,深深吸了一口气,着了路,“我已经醒了。”
他从未梦到过凉夏。即使是寻找她最为辛苦,等待她最为焦灼,回到原点自作告别,他都从未如愿以偿梦到过她。
然而,在少年的自己已经渐渐退尽了旧色时,他却在梦里意识到,她还在。她怎么,还在。
而她,却是来向他作别。仿佛是听从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声音,来呼应他的告别,来赴这散场的期约。
她的脸还是少年时候的样子,拎着中药走在开满桂花的巷子里,水声起伏,她突然回过头来对他微笑,她说昭阳,为什么伤心像快乐,为什么做梦也快乐,为什么幸福不快乐,北方还是这么冷,可是走到哪里都不像是我应该驻足的地方。我飞不起来,也沉不下去,我站在这么坚实的大地上,却没有任何坚定的信念。
她好像还塞着那只白色的耳塞,一头碎乱的黑发,她站在门边,微黄的光线里,好像是从时间彼端熘出来一般,“总觉得心能够听到某种召唤的声音,我循着线索,却发现,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原点。南国正春风,故园花无几。你还不记不记得我当时胡乱篡改的诗句,可是,我真的,要回去了。”
她的面目那么那么清晰,还是留在底片上的豆蔻颜色的少女,隐藏一双羽翼,等着北风的剧烈。
他好像就要伸手去抓住她,可是她轻轻合上了门,紧接着便是桐颜的敲门声,昭阳恍然睁开眼,梦中女孩的容颜已经模煳一片。
桐颜窜到他的电脑前,飞快将U盘插到主机上,说:“我都拷走了,回去慢慢挑。昭阳,你说有多少人会像我一样从这样色彩鲜艳的画面里看到败落?”
昭阳决定忘掉那个诡异的梦境,走过去,说:“如果他们看到美好和温暖,也是好的。”
她对他的照片评头论足,打乱他摆在地上的拼图,说其实我很羡慕你,我来到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就无比想念哈尔滨的冷,这个季节,已经零下30度了,你一定不能想象,我一直都想用照片和文字装成一个文艺青年的样子回到我的故乡去,去记录下我成长过的天寒地冻,以及路遥马亡,失去的和留下的。如果有一天,我能实现它,我们就一起再办摄影展,看谁吸引的目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