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7页)

其他人纷纷起哄,要他赶快作画。

小姐笑起来,利用这个时机撤销了姿势,优雅地活动着脑袋和肩膀,将头发往后一甩,这样她就能朝门口看来,看看我在不在。

“你们这样称赞我的容貌,各位先生,我受宠若惊。但你们恐怕正好证实了我的观点,因为我觉得,特拉维索先生,你刚才说”——她的目光转向那个香皂商人,那人就在画家旁边,到这时为止一直相当沉默——“眼睛能让我们更加接近上帝,但它有时候也会受到蒙蔽。因为虽然它对美有本能的反应,但美却并非总是真的。”

“什么!你是全盘否定费希诺的哲学,或者只是为了提醒我们别太关注你自己的美貌?”阿雷蒂诺大声说。他今晚的任务是袖手旁观,这时却忍不住要参与进来。

“哦,阁下,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要反驳一个这么伟大的学者。至于我的美是不是真的,嗯,你得亲自体验过才知道呢。”她熟练地装出谦虚的样子,笑了起来。“不过,我在说的是所有形式的视觉的力量。”

他们坐在那里等着她的下一句——每一句——话,我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向下拉了拉上衣,做好准备。

“我要你们想想爱情,各位先生,所有疾病中最严重然而也是最甜蜜的一种。患上这种病的,没有人愿意康复。爱情如果不通过眼睛,如何能进入人们的身体呢?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女人。或者一个女人看着一个男人。”她边说边看着他们每个人,以热切的眼神和每个人短暂地对视。“这种眼神的交流传递了某些东西。有人说它是心灵的触动,有人说它是情欲的火花,有人说它是致命的病毒——那些最有学问的人也不能取得一致意见——但不管它是什么,它在爱人者与被爱者之间传递,而且它一旦被人感受到了,便再也不可阻挡,自体内的五脏六腑向每一根血管流动。你同意吗,特拉维索老爷?”

她看着他,他咕哝着表示同意。天哪,他一定有钱到人都变蠢了。

“你觉得呢,阁下?”她说,直盯着阿雷蒂诺。

“我绝对同意啦,”他回答说,笑了起来,“爱情让我们陷入诱惑,让我们逃脱不了魔鬼的控制。不过,我告诉你,患上这种病的男人比女人更痛苦。”

“你们这么想吗?你们不认为爱情是相互的吗?”她微笑着,环顾四周寻求支持。

法国人大摇其头。“哎呀,不是的啦,但他是对的。我自己就得过好几次这种病。我睡不着,吃不下,感到既快乐又痛苦。它是一种疯狂的疾病,”——他笑起来——“但我宁愿永远不要痊愈。”

老实说,我站得这么远也能看出他并不健康。阿雷蒂诺是对的。她要是跟他上床,恐怕请疏浚船帮她清洗阴道也没用。

她的眼光落在一个我见不到的人身上,我知道他肯定就是那个土耳其人了。他低声说了几句,我听得出他对她颇有好感,但究竟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她转向香皂商人,那人忙不迭地表示赞同,她报以最灿烂的微笑。“你放心好了,阁下。下次你要得了这种美好的病,请来找我哦,因为我认真研究它很久了,我觉得自己治疗它最拿手啦。说真的,我向来以牺牲自己的纯洁帮助别人找回自我而闻名。”

那些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天哪,为了能博取一个女人的欢心,这些人都变成年轻的孩子了。这就是夏娃的罪行[3]。有时候我不知道是该为她的灵魂祈祷,还是该为她的欲望庆幸,因为如果没有她,小姐和我将会在兵船厂缝风帆和编缆绳,每天才四十分钱的工资。

“好啦,各位先生,不要再开色情玩笑了。你们记得的,我们的任务是找出最能让我们领略到上帝内在的美的感官功能和艺术形式。既然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眼睛有容易受到诱惑的特性,就让我们来谈谈耳朵吧。为此,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要做另外一个实验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