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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全都在路堤上行走,急急匆匆,拉着扯着,跌倒的,哭喊的,满怀希望或绝望地叫着名字的。风雨鞭笞着老人,鞭笞着婴儿。甜点心累得绊倒了一两次,珍妮把他搀起。这样,他们来到了六里弯的桥上,打算休息一下。
但是那儿挤满了人。白人已抢先到了这个高处,再也容不下旁人。他们只能爬上高的一侧然后从另一面下去,如此而已。眼前仍有许多路程,不能休息。
他们走过一个坐在吊床上的死人,野兽和蛇将死尸团团围住。共同的危险使它们变成了朋友,谁也不去征服别的动物。
另一个人紧抱着一小片孤岛上的一株柏树,一所建筑物的白铁皮屋顶被电线缠挂在树枝上,风将屋顶吹得来回摆动,像柄巨斧。那人一步也不敢向右边移动,深恐那挤压过来的巨刃会将他劈成两半。他也不敢向左移动,因为一条巨大的响尾蛇正昂着头伸直着身子躺在那里。在这个小岛与路堤之间有一片水,那个男子紧抱着树喊救命。
“那蛇不会咬你的,”甜点心大声对他喊着,“它吓得不敢盘起身子,怕被风刮跑。从蛇这边绕过来游开。”
很快甜点心感到自己再也走不动了,至少眼下走不动了。他顺着公路躺下来休息。珍妮挨着他在风刮来的一边躺下,他闭上了眼睛,让疲劳从四肢一点点地渗出。路堤的两边都是大片的水,和湖一样,水里满是活着的和死去的东西,水里不该有的东西。极目所见之处,水与风在肆虐。一大块盖屋顶的油毡在空中掠过,沿路堤飞着,最后挂在一棵树上。看见这块油毡珍妮高兴极了,正好用来给甜点心盖上。她可以靠在油毡上使它不致被风刮跑,反正风已经不像原先那么大了。正是她需要的东西。可怜的甜点心!
她爬到油毡那儿,抓住了两侧。风立刻把她和油毡刮了起来,她看到自己被吹到路堤右侧,越刮越远,下面是波浪拍击的水面。她拼命尖叫,放开了油毡,油毡飞走了,她落入水中。
“甜点心!”他听见了她的呼喊,纵身跳起。珍妮拼命想游过来,可是在水里挣扎得太厉害了。他看见有一头奶牛正缓慢地斜着向路堤游来,背上坐着一条巨大的狗,那狗浑身颤抖,不住地嗥叫。奶牛正游近珍妮,她只要划几下水就可以到奶牛身边。
“游到奶牛那儿,抓住它的尾巴!别用脚,光用手划水就行了,对,就这样,快!”
珍妮抓到了牛尾巴,在牛的后臀处把头尽可能多地抬出水面。由于负担加重,牛向下沉了一点,它吓得四脚乱蹬了一阵,以为是被鳄鱼咬住了往下拉它。后来它又继续向前游。那只狗站了起来,像狮子样吼叫着,脖上的毛直立,肌肉绷得紧紧的,牙龇着,充满怒气要向珍妮冲过去。甜点心像水獭般扎入水中,一边打开了他的刀子。那只狗从奶牛背上跑向珍妮,珍妮尖叫着往牛尾巴尖上滑,狗狂怒的牙齿刚好够不着她。狗想跳入水中咬她,但不知为何害怕水没下来。甜点心在牛臀处露出水面,一把抓住了狗的脖子。但这是一只十分强壮的狗,而甜点心又极度疲劳,因此没能如愿地一刀把狗杀死。不过狗也挣脱不开甜点心的手,双方厮打起来,狗竟然在甜点心的颧骨上方咬了一口。后来甜点心结果了它,把它扔到水底呆着去了。减去了重负的奶牛带着珍妮先游到了路堤,甜点心才游了过来,无力地爬上路堤。
珍妮开始忙着收拾他脸上狗咬的地方,担心不已,可是他说没事,“不过要是它这一口咬高了一英寸,咬了我的眼睛,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你要知道,商店里是买不到眼睛的。”他扑通一下躺在路堤边上,就好像暴风雨根本不存在似的,“让我休息一会儿,然后咱们怎么着也得走到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