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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你们没在赌钱,停下掷骰子这勾当我还是很高兴,”珍妮说,“老爷在干他的事呢,咱们应该安静点。”

他们紧挤在一起望着门,他们就使用身体的这一个看的器官,望着门这一样东西。要去询问白人穿过门想看到什么已经太晚了,六只眼睛在询问着上帝。

在呼啸的风声中他们听到了摔破东西的声音,听到了各种东西以难以置信的猛烈程度冲撞碰砸的声音。一只极小的兔子惊恐万状地从地板上的一个洞里钻了出来,靠墙蹲在阴影里,好像知道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想吃它的肉。湖水越发狂暴,与他们之间只隔着堤坝了。

在风暴暂息的片刻,甜点心碰了碰珍妮,说:“你现在大概希望留在自己的大宅子里,远离这样的情形,是吧?”

“不。”

“不?”

“是的,不希望。人不到该死的时候不会死,这与你在什么地方不相干。我无非就是和丈夫在一起遇上了风暴而已。”

“谢谢你,夫人。但是假如你现在会死去,你不会因为我把你拽到这个地方来而生我的气吧?”

“不会,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两年了,如果你能看见黎明的曙光,那么黄昏时死去也就不在乎了。有这样多的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曙光。我在黑暗中摸索,而上帝打开了一扇门。”

他往地板上一坐,把头放在她怀里,“那么珍妮,你从来没有把你的心思说出来,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时是这样的满足,我以为——”

风以三倍的疯狂再次刮起来,最后一下把灯吹灭了。他们和别的棚屋中的人一样坐着,两眼拼命盯着粗陋的墙壁,灵魂在询问着:上帝是否意在让他们以微不足道的力量与自己较量。他们好像是在凝视着黑暗,但他们的眼睛在仰望上苍。

甜点心顶着风走到外面,立刻看到风与水给人们认为无生命的许多东西注入了生命,又将死亡带给这样多曾经是活着的东西。到处都是水。离群的鱼在院子里游动,再涨三英寸水就进屋了。有的房子已经进了水。他决定想办法去找一辆汽车,好在情况变得更糟之前把人们弄出沼泽地带。他回到屋子里把这个打算告诉了珍妮,这样她好准备准备随时离开。

“把咱们的保险票据找出来,珍妮,我的吉他啦什么的我自己拿。”

“你已经把梳妆台抽屉里的钱都拿出来了吗?”

“没有呢,赶快去拿来,把桌布割下一块来把钱包上,咱们很可能会一直湿到脖子。快把那块油布割下一块来包票据。咱们得离开这儿,也许还不算太晚。那盆子样的湖已经再也受不住了。”

他一把将油布从桌上扯下来,拿出他的小刀。珍妮把油布拉直,他从上面割下了一长条。

“可是甜点心,外面太可怕了。也许呆在这儿的水里也比想要——”

他用两个字就把珍妮的异议打了回去:“收拾。”说完就奋力走到外面。他比珍妮见多识广。

珍妮拿了一根大针,粗针大线地缝了一个长袋子,她找了点报纸把钞票和票据包好塞进袋里,拿针用交叉线把袋口缝死,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东西在她工作服口袋里完全藏好,甜点心就冲了进来。

“没有车子了,珍妮。”

“我猜就不会有。咱们怎么办?”

“咱们只好步行走了。”

“在这样的天气走,甜点心?我相信我连这个住宿区都走不出。”

“啊,你能走得出去的,你我和汽船可以把胳膊挽在一起互相保持平衡,是吧,汽船?”

“他在那边床上睡觉呢。”珍妮说。甜点心在原地叫道:“汽船,你还是爬起来的好!这儿已经天翻地覆一团糟了。马上就起来!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睡觉?院子里水已经没膝盖了!”

他们踩进了几乎深及臀部的水里,设法向东去。甜点心不得不把吉他扔掉,珍妮看到这使他万分痛苦。他们躲着空中飞的、水上漂的危险物,避免陷到坑里去。现在风从他们背后刮来,这使他们受到鼓舞,终于来到了较干的地方。他们必须拼命坚持不让风把他们刮到不该去的方向上,而且要紧紧拉在一起。他们看见别的人和他们一样在挣扎行进,这里或那里可以看到倒塌的房屋、惊恐的牛群。尤其是风和洪水的巨大冲力,还有湖。在这多种声音组成的咆哮中,可以听到岩石与木材巨大的摩擦声以及一种呜咽声。他们回头看去,看到人们企图在狂暴的洪水中奔跑,发现无法跑时便尖叫起来。堤坝的一部分,加上木屋,像一面巨大的壁垒正翻滚着卷向前去。这堵高达十英尺、一眼望不到边、发出低沉的轰隆声的墙和被阻在它背后的湖水像一台宇宙规模的压路机向前推进着。这头怪兽已离开了床,那时速二百英里的风吹开了它的锁链,它抓起堤坝向前奔跑,一直跑到居民点,把房子像小草般连根拔起,然后继续向本应征服它的人冲去,卷起堤坝,卷起房屋,将房子里的人和其他木材等一齐卷起。大海以沉重的脚步走遍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