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包(第16/17页)
“他们会把它刮个一干二净吗?”彼得问。这个想法好像让他兴高采烈,“你会吃它吗?”
“当然啦,”戴妮斯说,“他们只有这个。他们是穷孩子。”
“不,不,不,”伊莎贝尔说,“我们很穷,不过还是有糖吃,时不时会得到个五分硬币去店里买。不是那么回事。是因为那白山包—有那么多糖,而它又是那么白晃晃、闪闪亮的。就像是小孩子做的梦一样—你所见过的最奇妙的美梦成真哦。”
“妈妈会在夜深人静时把它全拿走,”劳伦斯说,“然后给你们橙子取而代之。”
“如果拿杏仁蛋白软糖来想象的话,我就能理解了。”索菲说,“尽管你得承认,那好像不大利于健康。”
“那一定很糟糕,”伊莎贝尔说,“对我们的牙齿,对一切而言。不过我们并没真的因为吃太多而生病,因为我们人那么多,而且我们得那么用力才能挖下去。它只是看起来像是最最美妙的一件事罢了。”
“白山包!”劳伦斯说—换个时候,这样一个故事本该让他发些“穷人单纯的乐趣!”之类的感慨。“白山包。”他说,欢喜和嘲讽参半,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欣赏之情,似乎正合伊莎贝尔心意。
她不应当吃惊。她熟知劳伦斯的敏感和善良,也洞悉他的霸道和吹嘘。她了解他思想的转折,他心情的变换,他身体里小小的变化和响动。他俩亲密无间。他们彼此那样了解,以至于一切都被别的什么给抵消了。这就是他们的性爱为何显得如此令人羞耻的缘故,它们完完全全地,而且无比狂乱地因为欲望而起,就像兄妹乱伦一样。不过爱可以不受影响—它幸存下来了。瞧啊,她此刻是多么爱他。伊莎贝尔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无边无际地充满绵绵爱意。
要是他的同事在,要是他和他的同事都在,她可以说:“我想我们昨天落下了点什么。我婆婆觉得她丢下了眼镜盒。不是她的眼镜,只是盒子,没什么重要的。我想最好还是来看看。”
要是他一个人在,不过带着一脸茫然而放松的神情,询问地朝她走来,那或许这么微不足道的理由就不够了。
“我来是想看看飞行课的安排。我丈夫让我来看看。”
要是他一个人在,不过并非一脸茫然—然而还是有必要说点什么,她可以说:“你昨天把大家都带上去,真是太好了,他们开心极了。我只是想过来说声谢谢。”
她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它会发生。尽管她读了那么多书,有过那么多幻想,听过几个朋友吐露秘密,但她还是没法相信人们每天都会发出、收到这类信息,并且付诸实施,制订危险的计划,溜进非法的区域(它们到头来都与家惊人地相似,或惊人地不同)。
接下来的岁月中,她将学会分辨爱情开始和结束时的种种迹象。她不再会因为当下的表象会瞬间撕裂而如此震惊。不过吃惊还是吃惊的,以至于某天,和成年的女儿戴妮斯一道喝酒、聊着这些的时候,她说:“我觉得,最美好的部分总是在开头。就在开头的时候。那是唯一纯净的部分。”“甚至是在开头之前,”她说,“或许就在可能性在你脑海中一闪的那个时刻。那或许就是最美好的部分了。”
“那么第一次的恋情呢?我说的是第一次婚外情?”(戴妮斯按捺下所有责难。)“那是最美好的吗?”
“在我而言,那是最有激情的,也是最肮脏的。”
(指的是这个事实:生意走淡,飞行员向她要钱,她给了。也指的是真相揭穿时的不堪场面,它导致了这次偷情和她的婚姻的结束,不过他的仍旧完好。此外,也指的是那些如此火热、令人癫狂的快乐场景,双方都被弄得精疲力竭,有几次还淌下了热泪。也指的是最开始那一幕,她随时都能在脑海中重播它,记起那种不可思议的慌乱平静参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