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牌与箱子(第2/6页)

老船长絮絮叨叨,我总算很费劲地听清了这番话。“可是,什么是黑牌呢?”我问道。

“那是一种通牒,老弟,等他们送来了我会告诉你的。从现在起,你要留心守望,将来我再与你五五平分。吉姆老弟,我以我的名誉起誓。”船长说。

他接着语无伦次地说了一会儿胡话,声调越来越低。我赶紧喂这个难缠的病人服下药,老船长像个孩子似的嘟囔着:“如果还有需要吃药的水手,那就是我了。”他昏昏沉沉地睡去,我这才得以脱身走开。

安静下来的我不知如何是好,也许该把这一切都告诉医生?我怕得要命,唯恐船长事后后悔吐露了真情而将我除掉。可就在这时,我那可怜的父亲当天晚上突然去世了!没办法,只能将其他所有事情先搁置一边,帮着母亲成天忙着安排葬礼,接待吊唁的邻居,一边料理丧事一边张罗店里的事情,压根儿没时间去想船长,更谈不上怕他。

令人惊奇的是,第二天早上,他居然下楼了,整个人看起来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老船长尽管吃得极少,可是朗姆酒却比平时喝得都多!他在酒柜旁自己动手倒酒,满脸怒气,鼻子不时哼哼着,任谁也不敢从眼前经过或是劝阻。

葬礼的前一天晚上,他照样喝得酩酊大醉,照样唱起那支粗野难听的水手歌谣。尽管这老家伙虚弱至极,可我们仍然怕他怕得要命!李甫西医生被请到远地出诊去了,从父亲死后一直没有来过客店。

可能是朗姆酒的缘故吧,船长的身体非但不见复原,反而越来越不济了。他扶着楼梯栏杆爬上爬下,在客厅到酒柜间走来走去,有时会到门外嗅嗅海的气息,但从客厅到门外的这段距离,他都要扶着栏杆、墙壁才能走过去,呼吸亦沉重而急促,就像在爬一座陡峭的高山。

此后,老船长一次也没找我单独说话,但愿这家伙已经忘掉了托付之事。他的脾气比以往更乖戾,如果把身体因素考虑进去的话,那应该说比以往更暴躁。现在,他灌下朗姆酒以后常将那柄弯刀拔出来插在桌上,不过,这么做的同时,他倒不怎么瞪视来往客人了,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比如有一次,我们惊奇地发现,他居然吹起了口哨,那是一支乡村情歌的曲调。应该是他在出海之前学会的吧,我想。

葬礼结束后的一个下午,天冷雾浓,大约在三点钟,我倚在门口沉浸于对父亲的哀思。这时,有个人顺着大路走过来,他是个瞎子,行走时不停用棍子敲打着路面。这人额上套着个大绿罩子,正好遮挡住眼睛和鼻子,他还总是佝偻着身子,不知是上了岁数还是体弱多病的原因。瞎子穿着件肥大、破旧,带有风帽的水手斗篷,我从没见过比这打扮更可怕的人。他在客店前停下,扯开嗓子怪腔怪调地向空中探问:“哪个好心人愿意告诉一个在奋勇保卫英格兰祖国时失去了宝贵眼睛的苦命瞎子,我现在在镇子的什么地方?”

“我的朋友,你现在是在黑岗湾‘本葆将军’客店的门口。”我说。

“我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少年的声音。”他伸出只手,“好心的朋友,你可愿意把手伸给我,带我到店里去?”

我刚刚伸出手,就被那个可怕的瞎眼怪物一把抓紧!我吓得拼命挣扎,可是瞎子用力一扯,就把我拖到身边。“孩子,现在,带我去见船长。”他说。

“先生,说真的我不敢,请你相信我。”

他冷笑一声,使劲一扭,我痛得尖叫起来。“快点,马上带我进去!否则我扭断你胳膊。”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我还是很害怕:“先生,我是为你着想。船长跟过去已大不相同了,他老是拿着弯刀坐在那里,曾经有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