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9/10页)

“走呀,畜生!”接着她捉住我问道,“你怎么啦?”

“他打人了……”

“打人,是吗?”娜塔丽娅拖长声音说,然后又拖着叶尔莫兴,向他说:

“喂,魔鬼!你该去谢谢你的上帝!”

我用水洗了洗我的眼睛,从过厅的门里我看见两个士兵已经和好,一起抱着在哭,然后两人又要去拥抱娜塔丽娅,她一边击打着他们的手,一边大声说:

“两只狗崽子,缩回你们的爪子!你们当我是什么人?是骚女人吗?趁你们的老爷不在家,快滚回屋里睡觉去,快去,要不然,你们就要倒霉的!”

她像安排小孩子睡觉那样安排他们躺下——一个躺在地上,另一个躺在床上。等他们打鼾之后,她才走到过厅里来。

“我全身都弄脏了。我本来是穿着这衣服去做客的!他打你了?……真是一个傻瓜!全都是因为伏特加酒。小伙子,你可别喝酒,永远别喝酒……”

后来我跟她坐在大门口长凳子上。我问她,为什么她不怕酒鬼。

“就是没喝醉的人我也不怕,他们要是敢惹我,我就给他们这个!”她向我伸出一个捏得紧紧的拳头,“我死去的丈夫也是常常酗酒惹祸的人,我把他手脚捆起来,醒来之后,我就把他裤子扒掉,用树条子狠狠抽他,对他说:我叫你别喝,别酗酒;既然娶了老婆,老婆就是你的欢乐,而不是酒!我一直抽他,直到我累了为止。从此之后,他就像我手里的蜡一样,不敢再去喝酒了……”

“你是个女强人。”我说,想起了连上帝都给骗了的夏娃来。

娜塔丽娅叹口气说:

“女人应比男人更强,比男人强两倍才成,可是上帝没有给她!男人都是反复无常的人。”

她说得很平和,没有恶意。她背靠着围墙坐着,双手交叠在宽大的胸前,两眼悲伤地望着垃圾成堆、到处是破砖碎瓦的堤坝。我听她聪明的话听得出神了,忘记了时间,突然看见堤坝后面老板的妻子挽着老板的手,像公火鸡和母火鸡一样,慢慢地、神气十足地走来,相互说着什么,并注意地看着我们。

我赶快跑去开大门。门开了,老板的太太登上楼梯,恶毒地对我说:

“跟洗衣妇调情啦?向楼下那位夫人学的吧?”

这种蠢话并没有激怒我,倒是老板说的带刺的话更使我难受:

“没有什么,是到年纪了!……”

第二天早晨,我到下面杂物间去取木柴,在门边一个四方形的猫洞口发现了一个空钱包。这个钱包我以前在西多罗夫手里见过许多次,我立即拾起来,交给他。

“可钱哪里去了呢?”他问道,用手指在钱包里摸摸,“一卢布三十戈比呀,交出来吧!”

他的头用毛巾包着,脸色发黄,身体瘦弱,生气地眨着肿胀的眼睛。他不相信我发现包时包是空的。

叶尔莫兴来了。他朝我这边点点头,对他说:

“这是他偷的,把他拉到他老板那里去吧!士兵是不偷士兵的东西的!”

这些话提醒了我,这钱正是他偷的;他偷了钱,把钱包偷偷扔在什物间里。我立即冲着他的脸大声喊道:

“你撒谎,钱是你偷的!”

我绝对相信我的猜测没有错——他那呆笨的脸由于害怕和愤恨而歪扭了。他转动着身体,尖声地说:

“证据呢?”叶尔莫兴喊着把我拉到院子里,西多罗夫也叫喊着跟在我们后面。从各个窗口探出来许多人的脑袋。玛尔戈王后的母亲静静地抽着烟看着。我明白,在那位夫人的眼里我算是完了——我要发疯了。

我记得,当时两个士兵抓住我的手,我老板一家人就站在他们对面,大家都同情地彼此附和着,听着士兵的诉说。老板太太很有把握地说:

“当然,这是他干的!昨天他还和洗衣妇在大门口调情呢!就是说,有钱了,没有钱她是不会上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