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5/8页)

记得就是在这些空虚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令人不解的事:有一天晚上,大家都躺下睡觉的时候,大教堂的钟突然响了一声,房里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半裸的人们扑向窗口,相互问道:

“失火了吗?是火警吗?”

可以听见,其他住宅里也同样忙乱起来,门户砰砰响,有人在院子里牵着套好了的马在跑。老太婆大声嚷着,说教堂里失窃了。老板阻止她说:

“嚷够了,妈妈,不是都听见了吗?那不是警钟!”

“那么就是主教死了……”

维克多鲁什卡从板床上爬下来,边穿衣服边嘟哝道: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

老板派我到阁楼上去看看有没有火光。我跑上去了,通过天窗爬到屋顶上,没有看见火光。在静寂的寒冷的空中,钟声在不急不慢地接连不断地鸣响着,城市昏昏欲睡地躺在大地上,一些看不见的人在黑暗中踏着脚下的积雪跑了过去,发出吱吱的响声,雪橇的滑板吱嘎吱嘎地叫,钟声依然不祥地鸣响。我回到了房间里。

“没有火光呀。”

“呸,真是的!”老板应了一声。他穿着棉衣,戴着帽子,提了提领子,并迟疑不决地把脚伸进套鞋里去。

他妻子劝他:

“你别去!喂,千万别去……”

“别废话!”

维克多鲁什卡也穿上衣服,挑逗大家说:

“可我知道……”

老板两兄弟上街以后,两个女人便吩咐我去烧茶炊并向窗口奔去。可是几乎就在同时,老板却回来了,他按了门铃,默默地沿着楼梯跑过来,打开通向过厅的门,沉郁地说:

“沙皇被暗杀了!”

“被杀了!”老太婆喊了一声。

“被杀了,是一个军官告诉我的……现在怎么办呢?”

维克多鲁什卡也按了门回来了,他满不在乎地脱下衣服,生气地说:

“我还以为要打仗呢!”

然后他们都坐下来喝茶,平静地交谈起来,不过声音很小,很小心。街上已经安静下来了,钟也不响了。这两天他们都神秘地窃窃私语,有时到一些什么地方去,也有一些客人到这里来,详细地谈论些什么。我极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老板一家人把报纸藏了起来,不让我看。于是我便去问西多罗夫,为什么他们要杀死沙皇。他小声地回答说:

“关于这种事是禁止说的……”

这一切很快就被忘记了,日常琐事让你无法脱身,而且不久我又遇到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

有一个礼拜天,老板一家人都早祷去了。我把茶炊生上火,便打扫房间去了。这时最大的那个小孩爬进了厨房里,把茶炊上的活栓拔了下来,拿到桌子下面去玩。茶炊里的炭火很旺;要是茶炊里的水漏完了,茶炊上的焊缝就会裂开。我在房间里就听见茶炊反常的凶猛的尖叫声,跑进厨房一看,啊,坏了,整个茶炊都变青了,并且在颤动,好像立刻就要从地板上腾起来了。插活栓的那个套筒的焊口已裂开,颓丧地耷拉下来,茶炊盖也已歪在一旁,把手下面熔化的锡液在滴落——这个紫里带青的茶炊好像已成了酩酊大醉的醉汉。我拿水去浇它,它发出咝咝的响声,悲戚地瘫倒在地板上。

大门台阶的门铃响了,我去开了门;老太婆问茶炊烧好了没有时,我简短地回答说:

“烧好了。”

这句话我大概是在慌张害怕中顺口而出的,却被认为是嘲笑她,从而加重了对我的惩罚:我被痛打了一顿。老太婆扎了一捆松明打我,虽然不大痛,但背脊皮下却深深地扎进了许多松叶的针刺,到了晚上我的背肿得像枕头一样,而到第二天中午,老板不得不把我送进医院去。

一个高个子瘦得有点可笑的医生看了我的伤之后,平静地用低沉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