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4/14页)
平时喝早茶就买两俄磅小麦面包,再给年轻女主人买两戈比便宜的小白面包。每当我把面包买回来时,两个女人都疑心地看了又看,并把面包放在手心里掂量掂量,然后问道:
“没有添头吗?没有?那你把嘴张开!”接着她们便会得意扬扬地嚷起来,“你把添头都吃掉了,瞧,面包屑还在牙缝里呢!”
……我很愿意干活,喜欢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洗地板,擦铜餐具,擦通风口和门把手。我不止一次听到过两个女主人在和睦时对我的议论:
“他干活很卖力。”
“也喜欢干净。”
“就是太鲁莽。”
“嗯,妈妈,是谁教养他的呢!”
这两个女人想在我心里培养对她们的尊敬,可我却把她们看成神经失常的人,不喜欢她们,也不听她们的话,同她们谈话更是以牙还牙。年轻的女主人想必已经发现了她的话对我不起作用,因此越来越经常地说:
“你应该明白,是我们把你从穷苦家里领来的!我送给你妈妈一件丝绸斗篷,还是带有珠子的呢!”
有一次我对她说:
“为了还你这件斗篷,要我从身上把皮剥下来给你不成?”
“天哪,他都要放火了!”女主人吃惊地喊起来。
我感到奇怪极了:为什么是放火?
两个女人常在老板面前告我的状。老板严厉地对我说:
“老弟,你可是要当心点!”
不过有一次他却冷静地对他老婆和母亲说:
“你们也太好了!竟拿这个孩子当马骑!要是换了别人,不是早跑掉了,就是被这种活儿累死了……”
这话使两个女人气得哭起来。他妻子跺着脚气愤若狂地喊道:“难道可以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吗?你这个长毛傻瓜。你说这种话,我以后还怎么叫他干活?我可是个有身孕的女人。”
他母亲也哭着哀号起来:
“让上帝饶恕你吧,瓦西里,只是你要记住我的话,你会惯坏这孩子的!”
当她们生气地离开之后,老板严厉地对我说:
“看见了吗,小鬼?为了你,我们吵得多凶啊?瞧,我要是把你送回给你外祖父的话,你又要去捡破烂了!”
我忍不住委屈,就对他说:
“捡破烂也比待在这里强!本来是叫我来当学徒的,可是你教了我什么呢?倒脏水……”
老板抓住我的头发,但很谨慎,我不感到痛。他看着我的眼睛,吃惊地说:
“你着急了!这可不行,老弟,不行啊……”
我以为我要被撵走了。但是第二天,他手里拿着纸、铅笔、三角板和尺子来到厨房里。
“你洗完刀具,就把这个画一画!”
图纸上现出一幅两层楼房的正面图,有许多窗户和造型的饰物。
“这是给你用的圆规!你量一量所有的线,把各条线的两端标在纸上,打上黑点,然后把着尺子,从这一点到那一点用铅笔画上线;先画横的,这就是水平线,然后画直的,这就是垂直线。你就画吧!”
我很喜欢这种干净的活,并开始学习了。可是我怀着敬畏的心情看着纸和工具时,却什么也不明白。
不过我洗干净手之后立即就坐下来学习。在一张纸上画上了所有的地平线,核对了一下,很好!尽管多出了三条线。我又把所有的垂直线画好,却吃惊地发现,房子的正面歪扭得不成样子:窗户都画到窗与窗之间的间隔上去了,其中一个窗户竟画在了墙外悬在空中,房檐则出现在房顶的中间,天窗开在烟囱上。
我久久地望着这些无法改正的怪物,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想弄明白,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的。问题尚未弄明白,我又决定靠想象来修改它。我在房子正面的所有房檐上、房顶的屋脊上都画上了乌鸦、鸽子和麻雀,而在窗前的土地上画上一些罗圈腿的人,他们虽举着洋伞,也未能完全掩饰他们的残相。然后我又在整个画面上画上许多斜线,把图纸交给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