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5/7页)

他们两人又谈到:维达镶着皱褶花边的新上衣,只要她一穿上去,看起来就——据维达自己的估计——只有三十二岁,或者——据雷蒙的估计——则是二十二岁光景。维达打算让中学的辩论会演出一台小戏;在运动场上,因为有那个傻大个儿赛伊·博加特捣乱,所以要其他小男孩乖乖地听使唤,也就很困难了。

他们两人又谈到,道森太太从帕萨迪纳寄给卡斯太太的那张风景明信片上印着2月里在户外盛开的玫瑰花;又谈到第四次列车现在改点了;古尔德大夫开汽车又是如何乱来一气的,凡是开车的人,几乎都是豁出去似的;还谈到有人认为,这些社会主义者一旦有机会将他们的理论付诸实践,就可以治理政府长达半年之久,那才是弥天大错;而且,卡萝尔好像发疯似的,常常从这个问题一下子就跳到那个问题上去了。

过去维达总是认为,雷米埃是一个戴眼镜的身材瘦削的人,令人沮丧地耷拉着脸儿,此外还有一头褪了色的硬头发。现在她才发觉,他的下巴颏儿是方方正正的,他的一双手又白又长,而且动作灵活,姿势优美,他的一双信赖人的眼睛,说明他一直“过着纯洁的生活”。维达开始管他叫“雷”,每当久恩尼塔·海多克或是丽塔·古尔德在芳华俱乐部窃笑他的时候,她就会马上跳出来为他申辩,说他这个人不但不自私,而且还能体贴人。

暮秋时节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他们两人一起款步来到了明尼玛喜湖边。雷说他心里很想去看一下海洋,海洋的风光一定非常壮丽,不用说,比一个湖——甚至还是一个大湖——要壮丽得多。这时,维达虚怀若谷地说,从前她已经见过了,是在一个夏天,游览科德角时见过的。

“你真的到过科德角吗?到过马萨诸塞州吗?我知道你出门旅行过,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由于雷米埃的兴趣勃发,她觉得自己更年轻,更挺秀,所以就滔滔不绝地说:“哦,是的,我是出过远门的。那次旅行真是好玩。马萨诸塞州有那么多的名胜古迹。那里有我们打败英国兵的莱克辛顿219的古战场,有朗费罗在剑桥的故居,还有科德角——那里什么东西都很好玩的——比如说,有渔夫、捕鲸船和沙丘,等等。”

忽然她希望手里能拄上一根小小的拐棍。雷米埃就马上给她从柳树上攀折了一根枝条。

“我的天哪,你力气可真大!”她说。

“不,算不上很大。我真的巴不得这里有一个基督教青年会,这样就可以常常去锻炼身体。过去我常常在想,只要有机会的话,我准可以当一个相当不赖的杂技演员。”

“我想你一定没有问题的。尽管你个儿这么大,动作却灵活得出奇呀。”

“哦,那还差得远呢。但我真的巴不得我们能有一个青年会,常常到那里去听听演讲,等等,一定很有意思。我要去上上课,培养自己的记忆力,我觉得,人人都应该继续自学,使自己不断变得聪明起来,哪怕他是个商人,你说对不对,维达?我称呼你‘维达’,也许不算是太冒昧吧!”

“好几个星期以来,我可一直管你叫‘雷’呀。”

他心里纳闷,不知为什么她的语气里听起来有一点儿生气似的。

他搀着她从堤岸上走到湖沿,但又突然把她的手放下来了。他们一起坐在一段砍倒了的柳木上,他不知怎的拂了一下她的衣袖。这时,他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低声耳语说:“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凝眸望着混浊不堪的冰冷的湖水和漂浮在上面的灰暗苇草。

“你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似的。”他说。

她两手一甩:“是啊,我心事重重!请你告诉我,这个——我觉得怎么样都不会有用的!哦,还是别管我吧。我是一个心里常常郁郁不乐的女人。快把你打算在时装公司入股的计划告诉我。我认为你的主意很好,哈里·海多克和那个老吝啬鬼西蒙斯,就是应该让你加入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