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深刻的过去(第5/7页)

“是父亲吗?”

“不,是自己。”

“哦?对父亲?”

“是啊,也许是对自己。自己是不可饶恕的。这是不是真有其事,妈妈也不知道。表面上是责备自己,其实是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品子似乎又重新思考着什么。

“今后妈妈到东京来,我陪妈妈回去算了。”

“妈妈像个小孩子啰。”波子笑了笑,“品子。”

“回家竟使妈妈感到难过,我倒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品子,妈妈说不定要同你爸爸分居。”

品子点点头,抑制住心潮的起伏。

“品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悲伤。但我以前就想过,并不那么震惊。”

“妈妈太不理解你爸爸啦。从一开始就不理解。尽管不理解,却能生活在一起,但这个时期也许已经结束了吧。”

“是理解了才不能继续生活在一起,不是吗?”

“不知道。同不理解的人在一起,自己也变得什么都不理解了。妈妈同你爸爸这样的人结婚,不知怎的,好像是同自己的幽灵结婚似的。”

“我和高男都是幽灵的孩子?”

“这不一样。孩子是活生生的人的孩子,是神的孩子。你爸爸不是说过嘛,如果妈妈的心像现在这样离开你爸爸,那么生下品子和高男不也是坏事吗?这是幽灵的话啊。对我们不适用吧。也许为了消愁解闷,活下去就是人的一生。可是,这样生活下去,妈妈最终也会被当作幽灵啊。尽管说是同你爸爸分手,却不仅仅是两人的事,也是品子姐弟的事啊。”

“我倒没什么,只是高男……高男很想去夏威夷,是不是等高男离开日本之后……”

“是啊。就这么办吧。”

“不过,爸爸一定不会放走妈妈。”

“妈妈似乎也让你爸爸相当痛苦。你爸爸和我结婚,完全是你奶奶的意志,你爸爸一直努力用自己的意志去贯彻你奶奶的意志。”

“那是因为妈妈爱着竹原,才有这种想法吧。”

“妈妈和爸爸分手,爱另一个人,我作为女儿,觉得很难接受。爸爸问过我:妈妈同竹原继续来往好吗?我说:好。我这样回答,是因为觉得爸爸问得太残忍了。高男则说:不希望爸爸问我这个问题。他到底是个男子汉。”品子压低声音说道,“虽然竹原是个好人,我并不觉得意外……不过,承认妈妈的爱,这好像我进了魔界一样。所谓魔界,就是以坚强的意志去生活的世界吧。”

“品子……”

“妈妈和竹原幽会,又把我叫来,这不说了。我倒无所谓。即使将来远离妈妈,也会想起今晚妈妈叫我来的事。”品子噙着眼泪,她不好问:与竹原在一起,您也感到寂寞吗?

“为什么要叫品子来呢?”

波子顿时哑口无言。

莫非波子为了摆脱同竹原在一起时涌上来的某种情绪,才给品子挂电话?

波子和竹原就这样在一起,不想分离,也不想回家,在要拥抱的喜悦中,包含着辛酸的悲伤,仿佛无法把自己支撑起来。是某种无以自容的思绪促使她把品子叫来的吧。

假如竹原没有拥抱波子,波子的脑海里恐怕不会浮现出品子。

“我希望同你一起回家啊。”波子只是这样回答。

“回家吧。”

来到东京站,横须贺线的列车刚刚发车,她们等了二十分钟。

她们坐在月台的长椅子上。

“妈妈就是同爸爸分居,大概也不能同竹原先生结婚吧。”品子说。

“是啊。”波子点点头。

“同品子两个人生活,妈妈也只有跳舞……”

“当然啰。”

“我想爸爸决不会放弃妈妈。高男可能去夏威夷,爸爸说他也要出国,恐怕是空想吧。”

波子一声不响,只顾凝望着对面月台移动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