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山的那边(第4/10页)
“香山?……”
品子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他叫香山呢?”
品子转过身盯着少女。
“我们旁边的人说的呀。说是香山来了……那是香山吧……”
“哦?”品子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个说香山来了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说话的人?我没有留意看,是个四十开外的男子。”
“你看到那个叫香山的人了吗?”
“噢,看到了。”
“是吗?”
品子胸口憋得难受。
“旁边的人看见那个叫香山的,就说了些什么,我们也只是望了一下那边。”
“那人说了什么呢?”
“香山是舞蹈家吧?”少女询问似的望了望品子,“好像是谈论他的舞蹈,说现在不知他怎么样。他告别了舞台,实在可惜……”
十三四岁的女学生们不熟悉香山。战后香山不跳舞,完全被埋没了。
香山出现在帝国剧场的三楼上,这似乎令人难以置信。品子冲着波子说:
“真的会是香山先生吗?”
“也许是吧。”
“香山先生会来看《普罗米修斯之火》吗?”品子说。
品子的声音变得深沉,好像不是在探询波子,而是询问自己。“他在三楼……可能是不愿意被人发现吧?”
“可能吧。”
“即使销声匿迹也想看舞蹈,香山先生心情起变化了吗?大概是特地从伊豆赶来的吧?”
“谁知道呢?或许是有什么事到东京来,顺便来看看。或许只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了《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广告,顺便来瞧瞧的。”
“他这个人可不是顺便来瞧瞧。香山先生来观赏舞蹈,一定有些想法,这是肯定无疑的。说不定他是悄悄地来看我们演出呢。”
波子感到品子在扑扇着想象的翅膀。
“香山热心看舞蹈吗?”品子问了少女一句。
“这就不知道了。”
“他是什么样子呢?”
“穿西服?没看清楚。”
少女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他到东京来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有这样的事?”品子悲伤地说,“再说,我们在二楼,香山先生在三楼,我却感觉不到,这是为什么啊!”
品子突然把脸凑近波子,又说:
“妈妈,香山先生肯定还在东京站。我去找他好吗……”
“是吗?”波子安慰似的答道,“既然香山是悄声地来,还是让他悄悄的不好吗?他大概不愿意被人发现。”
品子有点心慌意乱。
“香山先生已经放弃了舞蹈,为什么又来观看舞蹈呢?光这点,我就想问问啊。”
“那么就赶紧去问问吧。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车站……”
“没关系。我先去看看,妈妈随后来。”品子说着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对四个女学生说:“你们早点回家吧。”
波子冲着品子的背影呼喊了一声:
“品子,在车站等我。”
“嗯。在横须贺线的站台上。”
品子一边小跑,一边回头看见母亲的姿影已经离开很远,就拔腿快跑起来了。
她跑得越快,就越觉得香山肯定是在东京站,还觉得再晚了他就会无影无踪。
品子气喘吁吁、心潮澎湃,恍如有一团团火焰在心中摇曳。
她着实感到,那一幕中人群在《普罗米修斯之火》的舞台上举起的那些火种,就在自己体内燃烧。
香山的脸在火焰的对面若隐若现。
马路两旁的古老洋房几乎都被占领军占用了。幸亏昏暗的道路上行人稀少,品子继续奔跑。
“旋转三十二次、三十二次……”
品子喃喃自语,以解除自己的痛苦。
《天鹅湖》第三幕里,化成白天鹅的恶魔的女儿,独脚竖立,边旋转边跳。旋转了三十二次,也许更多。如果能继续保持这种美姿,就是一个芭蕾舞女演员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