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 山的那边(第2/10页)
高男和朋友在一起,却没感到有什么可奇怪的,大概是松坂的奇美在他身上不可思议地起了作用。
里边的座席同大厅交界处挂着一幅薄帷幔。松坂的脸浮现在浅蓝色的帷幔上。透过帷幔,隐隐约约地看见大厅。波子只好和竹原分手,同高男回家。
即使到了今天,松坂的印象还留在波子的脑海里,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
“高男什么时候同他交上朋友的?”
“不是最近吗?好像非常亲密呢。”品子回答,“妈妈,继续放后边的唱片,好吗?”
“行啊,放吧。”
《春天奏鸣曲》的唱片,第一张背面是第一乐章,以急速的节奏结束。
品子边收拾唱片边问:
“什么时候拿来的?”
“今天。”
波子心想,今天不会见到竹原。
波子连续两天去帝国剧场。
今天是江口隆哉、宫操子公演的头一晚,在应邀的舞蹈家、舞蹈评论家、音乐记者等宾客中,波子也有不少熟人,她接受了昨晚的教训,不敢邀竹原同来。
再说,今天是品子邀请波子的。昨晚母亲同竹原见面,品子也从高男那里听说了。不过她没有这么细心,会想到母亲今天也想见竹原。
波子打算等学生不在时给竹原挂个电话。品子来了,电话也打不成了。
昨晚波子被深爱父亲的高男发现了,直到今天早晨,矢木没说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波子很想把这些事告诉竹原。而且,听见竹原的声音她才能舒心吧。
没能给竹原挂电话,波子觉得很难过。
“不知怎的,近来连舞蹈会也不愿去看了。”
“为什么……”
“大概是不想让从前的老熟人看见吧。对方不知该不该打招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时代变了。已经没有我的席位了吧。弄得我没脸去见已经遗忘了的人。”
“哪有这种事哟。这是妈妈自己说的吗?”
“是啊。战争期间被人们遗弃了,这是事实。也许是自己使自己这样的。战前的人,战后感到厌世啊。这种人在社会上很多,意志薄弱就……”
“妈妈的意志不薄弱嘛。”
“是啊。我曾被人忠告过,说这样会使您的孩子软弱的。”
那时候,波子正朝皇宫护城河走去,受到了竹原这样的忠告。
穿过从京桥到马场先门的电车道、国营铁路桥,只见粗大的街树已是落叶满地。皇宫的森林上空,挂起一弯细细的新月。
毋宁说,波子心灵上燃烧着青春的火焰,她终于脱口说出了相反的话。
“不在舞台上跳舞还是不行。宫操子她们毕竟了不起啊。”
“宫操子的《苹果之歌》?还有《爱与扭夺》?”品子说了舞蹈的名字。
《苹果之歌》是伴随诗的朗诵,跳起潘潘女郎舞。《爱与扭夺》是复员军人的群舞,男演员穿着褪了色的、汗迹斑斑的士兵服或白衬衫黑裤子,女演员穿连衣裙翩翩起舞。
这在古典芭蕾舞里几乎不可能出现,逼真地加入了战后现实生活的形象。这种舞蹈品子以前看过,现在记忆犹新。
“战前跳得好的演员何止宫操子一人呢。妈妈也跳吧。”
“跳跳试试吧。”
波子也这样回答。
六点开演,她们提前二十分钟到达。波子避人眼目似的,坐在席位上一动不动。今晚的座位也是在二楼。
品子谈了四个女学生的事。
“是吗?四个人约好一起?”波子微微一笑,“不过,在这些女学生这么大的时候,品子你已经在舞台上跳得很好了。”
“噢。”
“最近也有四五岁的孩子来妈妈这里,说是想来学舞,想当芭蕾舞女演员。这不是孩子的意志,而是孩子的母亲希望这样做。有的孩子四五岁就开始学日本舞蹈,西方舞蹈也有这种情况,但我拒收了。我说至少要让孩子上完小学再来。然而,我不能笑话那位母亲。因为品子你生下来,妈妈就想让你学舞蹈了。这不是孩子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