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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第2/7页)

钟清莞看着那一堆红包,粗粗目测了一下,应该至少装了好几千银圆—黎天成竟能毫不吝啬地捐出,足见他的清正和大度。一时间,她心底对黎天成的好感不禁油然而生。父亲钟世哲曾经向他谈起黎天成的夺人风采,她当时还有些不信。直到今日亲眼见识了黎天成开明的作风、优雅的气度、磊落的襟怀后,她才彻底信服了父亲对黎天成的评价—俊爽之材、精敏之器。于是,她一边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黎天成的言行,一边扬声赞道:“黎秘书你视金钱如鸿羽,视民生如泰山,不愧是党国的精英奇才啊!”

黎天成面色微红,有些腼腆起来:“你现在可别称赞得太早—我等着你在我离任的最后一天还这样称赞我哪!而且,我随时欢迎你们来监督我兑现自己的承诺。”

“那当然,只要你在忠县一天,我就用手中的笔监督你一天。”钟清莞清清脆脆地笑了,“我在忠县报社里的名号叫‘钟辣子’,笔下的报道从来都是火辣辣的。”

“火辣辣的批评最好了,能让我们‘出出汗、发发热、醒醒神’。”黎天成一语双关地说道,“其实,我们最厌恶的是阴沉沉的暗算。那是令人最为不齿的。我们欢迎火辣辣的批评,反对阴沉沉的暗算。”

此时,钟清莞再年轻,也听懂了黎天成这番话的弦外之音。从今天社长康吉森交代她来采访县党部挂牌仪式时那句“弄一块‘豆腐干’回来”的话里,她便察觉出了县政府对县党部微妙而疏离的态度。但她本人事先就对黎天成有兴趣,于是大胆地找到他搞了一场专访。黎天成的胸怀、作风,果然令她颇觉不虚此行。她迎着黎天成蕴有深意的双眼,悠然而道:“刘禹锡有两句诗写得好:‘晴空一鹤排云上’‘桃花净尽菜花开’。我以为,再阴沉的暗算,你若心地光明,也伤不了你一根毫毛的。”

一听她这似浅非浅,别有寓意的两句话,黎天成不由得暗暗动容:这个女记者心窍玲珑、才气内敛,倒是一个难得的人物!只要查实了她不是武德励进会的暗探,自己一定要把她拉拢过来……

他正思忖之间,钟清莞又向他含笑问来:“黎秘书,你不仅担任了县党部的职务,还兼领了三青团忠县团部的书记长。值此三青团忠县团部即将组建之际,我们报社希望你给全县青年题写一篇寄语。你准备写什么样的内容呢?”

黎天成略一沉吟,娓娓道来:“我给全县广大青年的寄语就是一段诗歌,摘自徐志摩先生的《青年杂咏》。”

青年!

你为什么迟回于梦境?

你为什么迷恋于梦境?

你幸而为今世的青年,

你的心是自由梦魂心,

你抛弃你尘秽的头巾,

解脱你肮脏的外内衿,

露出赤条条的洁白身,

跃入缥缈的梦潮清冷,

浪势奔腾,侧眼波罅里,

看朝彩晚霞,满天的星,

梦里的光景,

模糊,绵延,却又分明;

梦魂,不愿醒,

为这大自在的无终始,

任凭长鲸吞噬,亦甘心。

听着黎天成节奏舒缓而轻灵的吟诵,钟清莞那深深的瞳眸一下变得似星星般明亮。

县党部挂牌庆典仪式举办后的第四天早上,黎天成和往常一样从朱家大院出发到白公路那边上班。临到出门时,朱万玄忽然喊住了他:“你今天上午在家里待一下。我准备和赵信全进行最后一次谈话,我希望你留下来听一听。”

听到这短短的几句话,黎天成心底顿时泛起了波澜:看来,朱万玄终究是听取了自己的建议,要对他的盐厂股份一事做最后的决定了。他至少是不会把这些盐厂股份转卖给赵信全了。那么,他究竟会怎样处置这些盐厂股份呢?黎天成一时也拿不准底细,想要开口追问,又怕适得其反。大概此时此刻,他也只能选择静观其变:“好的。正巧我今天上午在部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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