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鲜红的雪并非从空中落下(第13/17页)

寒冷会致命,特别当身体憔悴到像我们这样。而且,这里看不见房屋和谷仓——根本没有温暖的容身处。因此,我们必须继续前进,直到找到自己人为止。可他们在哪里呢?他们会不会去了南面更远处,以至于我们找不到他们?冒着寒风行军非常累人,尽管运动能让我们保持些温度。

一些负伤的士兵再也无法前进半步了。我们在下一道峡谷处休息,并在雪地里挖了些坑。但在坑里待太久会把我们冻僵,所以我迫使自己不时地站起身,来回奔跑几步,以放松自己僵硬的身体。

12月14日。清晨时,我们被猛烈的炮火赶出了峡谷:俄国人发现了我们,并用迫击炮对准我们实施炮击。我们像受惊的公鸡那样四散奔逃。刺骨的寒风将冰冷的雪花抽到我们滚热的面孔上,雪花立即融化成细细的水流,随即又被冻成小小的冰块,挂在我们胡子拉碴的脸上。重新集结起来后,我们听见右侧传来了交火声,突然,一股德军士兵出现了,他们冒着纷飞的大雪朝我们跑来,大声叫喊着:俄国人就在他们后面。我们加入他们的行列,一同奔跑起来。在我们身后,伴随着步枪的射击声,俄国人的一挺机枪吼叫起来。一名德军士兵转过身,疯狂地叫喊着。他举起步枪,朝着敌人拼命开枪,可没走几步,他便中弹倒在了地上。又一个士兵阵亡了。

我们拼命奔跑着。身后的射击声越来越猛烈。枪声中,我们听见了苏军先头部队的叫喊声,“乌拉”的喊声就在我们身后,这让我们逃得更快了。突然,三辆坦克出现在我们前方——德国的突击炮!它们等待着,直到我们从它们身边跑过后,它们这才开火了。我们身后的枪声和叫喊声沉默下来。突击炮慢慢地向前驶去,并以最高的频率开炮射击。我们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战斗群中,在坦克的支援下,他们发起了反击,将敌人赶了回去。可这种状况能持续多久呢?

跟随着这场反击,我们加入了这支部队,随后又跟着他们返回到进攻出发地。一名负责的少尉决定把我们这三十来人整合到他的部队中。他们居住在一个集体农场和一些农场建筑中。尽管我们获得了一些吃的东西,这是两天来的第一次,可我还是觉得悲惨无比。或者,这就是怯懦吗?不管怎样,一名刚刚穿过炙热的地狱的士兵,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向自己所遭受的苦难屈服,就像大多数他的朋友和战友那样,你还能指望他什么呢?他是否应该将死亡作为士兵的命运,心安理得地予以接受,并继续战斗下去呢?该死的!如果我们发起一场进攻,并有一些获胜的机会,那我会这样做的。可现在,我们正在仓皇逃窜。当你手里不再有任何可用于保护自己的东西时,这是怯懦吗?

我们三个最终加入的这群乌合之众,的确对我们战斗意志的提高毫无帮助。他们都是些散兵游勇,就像在雷特斯乔夫加入我们队伍里的那些人一样,那帮家伙士气低沉,我们根本无法安排他们作战,他们所想的只是如何更好地逃命。我们都曾听说过,当领导的是如何使用他的枪让这些人听话的——这帮家伙都曾是逃兵,看见敌人撒腿便跑。有些人甚至对着自己的胳膊或腿开枪。他们会用一片面包挡在枪口前,以免留下火药或灼伤的痕迹。自伤的行为一旦被发现便会被送交军事法庭,可以肯定,等待他的将是枪毙。

一名二等兵将被送交军事法庭,因为他被认为故意让自己的双脚被冻伤。他们送他去救护站前,他告诉我们,随着俄国人发起的一场进攻,他靠装死捡了条命。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他躲在一个雪堆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另一支德军部队发起了反击,他获救了,可他的双脚冻成了两个冰块。不幸的是,这支部队里没一个人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