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4:后勤和供应(第3/7页)
19世纪中期,出现了肉罐头(最早的时间是1845年,但吃得太多会造成铅中毒;在探险家富兰克林的北极探险中,许多人就死于这个原因)、炼乳(1860年)、奶粉(1855年)和人造黄油,军粮因此而发生巨变;其中最后一项——人造黄油——的发明是拿破仑三世在19世纪60年代为寻找军粮中黄油的替代品而发起的发明竞赛的成果。美国内战中,北方军队基本上吃芝加哥屠宰场屠宰的牲畜,大多是腌肉,不是罐头,而南方邦联的士兵只能吃味道不佳的传统食物,如玉米面和干花生(“落花生”),长久不知肉味,因为来自得克萨斯州的畜群供应被控制了密西西比河的北方军队切断了;1862年,一个南方邦联的士兵写信给妻子说:“我们有的时候吃生苹果,或烘烤过的苹果,有时吃青玉米,有时什么都没得吃。”北方的军队还试过给士兵吃工业生产的脱水土豆和蔬菜,还有一种罐装的咖啡粉、奶和糖的混合物;没人喜欢吃这些东西,但饥肠辘辘的叛军如果能抢到却如获至宝。
然而,归根结底,北方军队的伙食比南方的好是因为在美国截至1860年铺设的30000英里的铁路线中(比世界所有其他地方的铁路线加起来还要长),他们的军需官控制的铁路线长度和南方相比的比例是2.4:1,而且北方还在不断铺设新的铁路线。同时,北方军队的一大任务是只要经过南方邦联的铁路,就将其彻底毁掉,而南方因其经济基础的狭小,无力再建新的铁路。铁路使陆上作战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美国内战则是第一个显示了这一潮流的战争。事实上,现在人们常说,美国的南北战争是纯粹的铁路战争;北方先是成功地切断了南方连接人口稠密的东部和生产基地所在的西部的密西西比铁路线,后又于1864年攻克了查塔努加—亚特兰大铁路线,把南方分割成互不相通、经济上不能自给自足的碎块;通过断绝南方军队的军需供应,确保了南方独立运动最后的崩溃,虽然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南方军队在战场上本可以和北方军队奋战到底。
然而,这个看法歪曲了战斗和后勤各自对胜利所做的贡献。面对誓死求胜的敌人,只靠出色的后勤打不了胜仗;1862年的半岛战役中,北方军队统帅麦克莱伦从他的战败中学到了这个教训;而经济上山穷水尽的国家,如1944—1945年间的德国和日本,仍困兽犹斗,能使对手遭受令其丧气的挫败。然而,拿破仑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胜利最终属于人多的一方。铁路时代的来临则确保能召集众多士兵的国家可以不受季节限制,迅速地把部队运到部署地点。这些国家除美国外都处于西欧和中欧的工业化地区,那里四通八达的铁路网最先在英国和比利时铺设,为的是把工厂和港口相连接,接着在法国和普鲁士迅速展开,然后以比较缓慢的速度向东发展,把奥地利-匈牙利和俄国的农业区纳入共同的铁路系统;从1825年到1900年,欧洲火车轨道的长度从零增加到17.5万英里;铁轨穿隧道,过桥梁,越过欧洲大陆上的每一个自然屏障,包括莱茵河、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当年的罗马军团从罗马到科隆要走67天,到1900年,两地之间的行程还不到24小时。
然而,欧洲铁路系统的军事意义在于它的东西轴,不是南北轴,因为法德边界、德奥边界和德俄边界动荡不定,是酝酿冲突的所在。普鲁士政府以及后来的德意志帝国政府把铁路视为国防的关键因素,到1860年,全国铁路的一半被收归国有,20年后更是全部收归国有。1866年,普鲁士每天动用12列火车运兵,一个星期内就把近卫军团从柏林部署到普奥边界前线。这个例子不容置疑地证明了军事行动中铁路相对于公路交通的优势,也毫不隐讳地警告任何未能把交通运输政策和征兵政策融为一体的国家,它们将来一定会败在做到了这一点的国家手下。普鲁士在1866年打败了奥地利,主要靠人多为胜,因为战争甫一开打,它就很快把大部队运到并投入了作战;它1870年在阿尔萨斯—洛林战胜法国的直接原因也是法方的铁路网不够发达,增兵和补给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