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回 当大人就得是乌龟 盼折桂岂能无德行(第5/8页)



  钱度耐着心一直听完了才说:“东翁,据您刚才所说,我看只能算是大臣们的私下交谈,或者说是交心,这是用不着写成奏章弹劾他的。李绂与朝廷政见不合,是人人皆知的事,你说他有阴谋,别人哪就能信呢?昨天来的邸报上,说湖广万民联名叩阙,要请他留任湖广,这个声势可是大得很哪!李绂和您大人一样,都是在皇上未曾登基之前,就和皇上有了机遇的。他也是在受着皇上的极力提拔,他的宠幸恐怕也不在您大人之下。你假如为了这些私下里的谈话告他,皇上一定会把折子发给他,并且让他‘据实回复’。他在北京,而您在河南,是您说话方便,还是他更方便些呢?两人受到的信任都一样,皇上是更容易相信您,还是容易相信他呢?”

  这个钱度也真有两下子,他一番话说出口来,竟让田文镜没了一丝的火气。但田文镜毕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他咽不下这口气,便恨恨地说:“我就见不得他这假模假样的人!”

  钱度笑了:“东翁,这种人多了。妒忌,恐怕是人人都有的。学识好的人会掩饰,气量大的人不计较,如此而已。李制台是正途出身,反而落到您后面,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您看他的为人,为政,万事都循的是孔孟之道,不贪不暴,可也不事更张、无为而治。他就是证明自己走的是正道,是正统,他复的是古风啊!”

  “若要复古,何不结绳记事?”田文镜心里也在紧张地思索着,“近来京城里在大抓旗务整顿,我觉着这里头有文章。整顿旗务抓住内务府不就行了,何必要旗主们都进京呢?这一群人久困沙滩,一到北京,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他们要攻击皇上的政务,就肯定会拿我当个靶子。如果那样,李绂攻我岂不是倒攻对了?不行,不能让他太得意了。我琢磨着皇上急调他进京,那原因就是防着八爷这一手哪!李绂要趁火打劫地奏我一本,也许皇上真地能动了心呢。”

  钱度不紧不慢地说:“大人,我说句罪过的话,如今的朝局可不同从前哪!赐死的年羹尧在西宁大破蒙古兵,一仗下来,打稳了皇上的江山。各地就着这声势清理库银,又连着杀了几位大员。雍正改元刷新吏治,这是最好的时机。皇上把政、治权、法权、财权和军权全都一古脑地包揽下来了,几个空筒子王爷还能造起反来?八爷他也真能异想天开!可话又说回来,李制台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绝不会去趁这浑水的,大概最多也只会联络些读书人上书整你。你就给他来个以静制动,静观待变。你现在写他一本,他不理你这碴儿,显得你毫无气量;他对攻过来一本,又成了你们‘互讦’,两下里打个平手,那有什么意思?当今皇上的耳报神满天飞,谁也别想瞒住他。所以我劝你,压根就不再提这件事最好!”

  田文镜终于被他说动了:“好,我听你的!不过,李制台不会在洛阳久留,他要走了,我们不尽点地主之谊,是不是也有点说不过去?”

  钱度思忖了一下说:“咱们可以把难题塞给李制台……”

  就在这时,罗镇邦走了进来禀道:“大人,李制台他……他说明天就走,卑职……”

  有了罗镇邦这个台阶,田文镜马上笑着说:“唉呀呀,我也正犯难呢?你看,你看,上游来了急报说,那里的冰凌积结如坝,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我马上就得赶过去。李制台那里,我也只好得罪了。我写封信你带给他,请他多多包涵吧。”

  罗镇邦也只得说:“大人今夜动身,是不是太辛苦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记着,明天你送走了李制军,也立刻赶到陕州去。”田文镜的口气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