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回 当大人就得是乌龟 盼折桂岂能无德行(第4/8页)



  这边,田文镜早已和李绂谈崩了,只听他冷笑着说:“你为什么这样指手划脚地来教训我,要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要知道,我比你大着十好几岁哪!你觉得你湖北的办法好,可偏偏是你那里的藩司出了贪污库银的事。我克薄是真,可却没有一个贪官。”

  李绂仍是在推心置腹地劝着田文镜:“文镜兄,你知道,官府管着士绅,而士绅又管着百姓,你这是在整治官府的爪牙呀!刷新吏治,就像是走冰河一样,应该一步一小心才是,千万不能急于求成啊。”

  “狐疑!”

  李绂的脸腾地红了:“你竟然这样瞧不起人;难道做了官就能荼毒读书人吗?你是个小人,是个言利之臣,我要动本参你!”

  田文镜头也不回地向北岸走去:“愿参就参,悉听尊便!”

  李绂急步来到罗镇邦身边:“镇邦兄,我明日就走。”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玩两天的吗?”

  “这里的铜臭味太重了!”

  钱度也正在那边问田文镜:“东翁,谈崩了?”

  “呸!”田文镜厌恶地吐了一口:“伪君子!就凭他那两下子,还想来说动我,哼,妄想!”

  田文镜气哼哼地回到驿馆,一大群戈什哈连忙出来迎接,可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坐到火盆跟前,一杯杯地喝着又苦又酽的浓茶。钱度换了衣服出来,见他这个样子,不禁一笑说道:“制台大人,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呢?合得来就套套交情,合不来就逢场作戏,何必要认真呢?再说,李制台是位过路客人,总得留个今后见面的退步吧。”

  田文镜哪能听进这话呀,他咬牙切齿地说:“钱老夫子,你替我备好笔墨,打个草稿,我要参他这个大胆狂妄的李绂!”

  钱度却笑着来到近前,帮田文镜脱去了蓑衣说:“唉,田大人,您还穿着它干什么呢?来来来,宽宽衣,静静心,等有了章程,文章才能写好呢。”

  这一番折腾之后,田文镜心里稍稍舒展了一些,他搓着冻得发红的两手说:“这个李绂,你别看他表面上清廉道学,可心里头污浊得很!我宁可和小人打交道,也不愿答理他这样的伪君子。他这是因为皇上表彰我是模范总督,就让妒火给烧得发昏了。参我?哼,看咱们谁参谁,看是我的马跑得快,还是你那两条腿跑得快?”

  钱度小心地问:“李制台他究竟对大人说了些什么?”

  田文镜生气地说:“他说得我一无是处!他说,天下十八个行省里,除了广西、贵州和青藏之外,百姓最苦的就数河南了;说河南人在本地连做贼都不敢;说逃荒在外的人中,就数河南人最多。哦,他还说我是个酷吏,只知道蝇头小利而不懂春秋大义……他嘴里说‘这都是转述别人的话’,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这就是他自己的心声!我跟他说,如今河南正在大兴水利,是见功不见利的时候,老百姓苦一点确实是真情。可是,只要修好了这条河,那不就日新月异了吗?这是一劳永逸的事啊,哪能就会一蹴而就了?我告诉他,凡是逃出去的全都是好吃懒做的刁棍地痞,他们在河南不敢胡来,到了李绂他们那‘君子国’里,干点小偷小摸的勾当,还是十分从容的。后来他见说不过我了,又挑剔我们河南不该标新立异。说我们实行官绅一体纳粮,弄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我告诉他说,我这个‘模范总督’的称号,就是因为标新立异才得来的。皇上既然表彰了我,就说明我干得不错……”田文镜说得口沫四溅,这才停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