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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晨头版的主要报道,在一个单栏页面加灰字体下严肃地展示出来的,是参议院指控康涅狄格州的托马斯·J.多德参议员不良行为的听证会。头版最左边栏目里的非一般报道涉及华盛顿关于北越空战逐步升级的争论,还有其他一些关于所谓的纽约警察的残忍行为,对密西西比的15位有嫌疑的三K党成员的一项指控,联合国秘书长吴丹关于塞浦路斯和平呼吁的报道。讨论最多的是林赛市长取消了在纽约为沙特阿拉伯费萨尔国王安排的正式晚宴,因为在费萨尔对约翰逊总统进行了友好访问后,沙特阿拉伯君主在华盛顿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回答一位记者提问时说,他把以色列的朋友视为阿拉伯人的敌人。这是大新闻吗?费萨尔此前就这样说过,大多数阿拉伯领袖多年来就是这样说的。然而今天这个报道在《纽约时报》头版的中间跨了四个栏目,丹尼尔坐在从贝德福出发的火车上读到它时,他觉得这有点大惊小怪了。
丹尼尔几年前见过费萨尔国王,事实上他在费萨尔还是王子时就认识他了。丹尼尔像大多数记者一样意识到,如果要费萨尔公开评论一下阿拉伯人联合抵制和以色列进行贸易的美国公司,费萨尔肯定不会对以色列人说什么好话,或者不会容忍和以色列人的贸易——除非他不想保住他的宫殿。所以,费萨尔说了他不得不说的话:以色列的朋友不是阿拉伯人的朋友——“犹太人支持以色列,我们认为那些为我们的敌人提供帮助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他发表的声明一下子激怒了美国的犹太人集团,他们告诫纽约政治家们注意一下纽约众多犹太人的选票,因此林赛市长取消了为费萨尔安排的宴会,纳尔逊·洛克菲勒州长取消了和这位国王的会见。中东的阿拉伯人受到了侮辱,使白宫感到为难,新闻界又有了一个热门话题,玛格丽特·丹尼尔——此前在家里和她的丈夫讨论过这件事,她对中西部小城镇的忠诚在所谓狡猾的东海岸地方主义的新证据中表现出来——摇着头说:“噢,纽约人这时真的表现很坏,是吗?”她的丈夫只能同意了。
《纽约时报》不能忽视这些新闻,这天早晨它拿出了四篇报道、三张照片和一个内页用于费萨尔事件。约翰·奥凯斯也发表了一篇社论,在该文中他认为国王的评论是“令人震惊的”,但他也指出林赛和洛克菲勒不顾白宫和国务院的呼吁而拒绝履行“接待一位国家元首的公共义务”是“无礼的”。那个提出问题引起争论的记者,不是《纽约时报》的人,既没有被点名,也没有受到评论。
《纽约时报》的编辑们现在坐在会议桌边,准备好了并且等待着,丹尼尔知道这篇报道还没有完。明天或许后天无疑它还会出现在头版上。看一下桌子的尽头,丹尼尔能够看到阿瑟·盖尔布高大的专心坐姿,等着他用细长的手指一丝不苟地写下的便条。看上去丹尼尔会首先叫盖尔布,减轻一下现在似乎笼罩着他的紧迫感,因为盖尔布坐在罗森塔尔的对面,而且手头有一个大新闻要处理。谁知丹尼尔转过身来,朝向了国际新闻编辑悉尼·格鲁森。
“悉尼。”丹尼尔温和地说。
悉尼·格鲁森是个精瘦结实、活泼灵活的小个子,49岁,但看起来要年轻10岁。他有一张保养很好的红润肤色的和善面孔,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但因下面的眼袋而减色,还有一头乌黑铮亮向后梳的中分头发。丹尼尔在战争期间的伦敦认识了格鲁森。他对格鲁森很有好感,安排了一次谈话后便把格鲁森拉进了《纽约时报》。格鲁森是一个优秀的记者,像丹尼尔一样着迷于财富和社交。格鲁森是靠着他在《纽约时报》的晋升而进入社交界的,最近成了杰奎琳·肯尼迪的私人朋友,进入了她的东部圈子,但他不打算在职业上妥协。在纽约餐厅的一次聚会上,斯蒂芬·史密斯指责苏兹贝格夫妇利用《纽约时报》贬低肯尼迪家族,格鲁森气愤地打断他的话,回答说:“百分之六十或七十地喜欢肯尼迪一家还不够,你要求我们百分之一百一地喜欢他们……你们都是神话的制造者,坦率地说,你太令人作呕了!”双方都说了过头话。第二天早晨格鲁森因自己的粗暴而感到窘迫,把它归咎于威士忌和葡萄酒混着喝。但这种行为就是格鲁森的性格。他忠诚于苏兹贝格夫妇,和报社的右翼人士相处得不错。他作为一个编辑随意的举止,反映了他觉得作为《纽约时报》人是舒服的和自信的。当丹尼尔叫他的名字时,格鲁森正在阅读他在进丹尼尔的办公室前刚刚收到的一些电文。此时格鲁森低着头,仍旧在阅读,说:“我还没有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