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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编辑们开始进入他的办公室时,丹尼尔抬头看了看。所有人都身着深色的夏季套装,只有体育助理编辑只穿衬衣,戴着丑陋的紫色领结。跟在他后面进来了女性新闻编辑夏洛特·柯蒂斯,穿着合身的、苗条普奇风格[注:普奇风格(Pucci-style),指意大利服装设计师埃米利奥·普奇(Emilio Pucci,1914—1992)创立的同名时装品牌的风格,擅长将色彩鲜艳、具有波普艺术风格的印花图案,与柔软轻飘的丝质面料等设计元素相结合。]的火红色服装,丹尼尔似乎是喜欢的。她的头发是草莓色的,她细长的脸一直冷冰冰的,直到丹尼尔对她笑笑,她也很快报之以微笑。她在丹尼尔的左边坐下来,把她的右腿搭在左腿上,桌子下面,一只高跟鞋挑在她的细脚指上。

当其他总共16人进来时,丹尼尔站在桌前点头示意。罗森塔尔到来时,丹尔尼又笑了笑,挥手让罗森塔尔坐在自己右边的椅子上。罗森塔尔一头黑发,有一双孩子似的蓝眼睛,戴着黑色角质框的眼镜,稍微显得害羞。于是,罗森塔尔自觉地瞥了一下坐在桌子对面的他的亲密朋友阿瑟·盖尔布。盖尔布,一个高个子、做事认真的编辑,当时取代罗森塔尔担任了纽约的编辑,而罗森塔尔去填补了索尔兹伯里的空缺。盖布尔看了罗森塔尔一眼,报之以微笑。

最后一位进房间的是卡特利奇。卡特利奇大块头,四肢灵活,有着一张红润的圆脸,两鬓已白。他轻松地走进来,走过其他编辑身边时频频致意,但没有和他们一起坐在会议桌边。卡特利奇走到了房间的后面,坐到离丹尼尔稍后一点的一个位置上,舒服地坐下来,跷起了腿。丹尼尔回头看看卡特利奇,点点头,然后转向其他人,等着他们都坐好。

在这个下午稍早些时候,丹尼尔就已经了解了大部分进展情况,这次会议在很大程度上是形式上的,涉及的只是某些编辑。丹尼尔安排每一个编辑负责世界的一部分地区,每一个编辑都会被更老的编辑注视和监督。这些老编辑在圈子之外坐在离墙更近的地方——有卡特利奇,有来自其他部门的老兵,有来自业主办公室的管理者,偶尔也有业主本人。墙上奥克斯和范安达及他们的继任者的照片俯视着这些进程。丹尼尔的办公室每一天开会主要是重新确认《纽约时报》的传统,过去和现在的一种交融。丹尼尔确信,如果阿道夫·奥克斯还活着,他不会因为今天在《纽约时报》看到或读到的东西而不高兴的。奥克斯也许会为某些变化而惊奇,或者迷茫,但总的说来他不会不高兴的。相对而言,《纽约时报》仍然是一个保守的报纸,在头版顶端印着奥克斯偏爱的口号“刊载所有适于刊载的消息”(All the News That's Fit to Print),自奥克斯1896年买下这家报纸以来这个口号一直存在着。《纽约时报》的这位族长仍能看到,它仍在努力作为一家新闻报纸,而不是专栏作家的展柜或表达意见的公报。丹尼尔今天早晨读的这一期《纽约时报》,是没有报道任何地震灾难、天才去世的典型一期,佐证了丹尼尔办报的宗旨,尽管他发现还有一些缺陷。今天的《纽约时报》比世界上任何一家报纸登的新闻都多,有更多的名字,更多的统计,来自更多地方——参议院、服装业中心、华尔街、扬基体育场、越南广治省、海牙——的更多报道。丹尼尔把《纽约时报》看作是一个巨大的宴会桌,有着适合于每一个人的东西:趣闻琐事,烤政治猪肉,细碎的混乱,巴基斯坦酥皮——如果它是新闻,如果编辑部认为它可以被印出来,它就出现在《纽约时报》上,争取在历史上写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