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鹬蚌相争(第7/15页)
事情确实如此。6月2日,国王用过午餐后,在离霍姆比二英里的奥尔托普草地上玩滚木球游戏,陪伴他的委员们看见一个陌生人穿着费尔法克斯的卫队军服,站在旁观人群中。格里夫斯上校问他是谁,从哪里来,军队里现在都谈论些什么。这个人说昨天看到一大队骑兵正向霍姆比驶来,离此地不到三十英里。这句话引起很大的恐慌,大家马上回到霍姆比,作了一些防备袭击的布置。快到凌晨时,一队骑兵到来,要求进堡。草地上出现的那个人走上前来说道:“我叫乔伊斯,是将军卫队的掌旗官,我要和国王说话。”格里夫斯与布朗少将命令驻防军准备开火,但士兵们已和新来的人谈过话,他们放下铁栅,大开堡门。乔伊斯的人在院子里下马,称他们奉军队命令要将国王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因为有人要劫持国王送往伦敦,号召其他部队重开内战。他们还说,驻防军司令格里夫斯上校也是这个阴谋的策划者之一。士兵们听见后喊道,他们不愿抛弃军队。格里夫斯不见了,匆匆逃走了。委员们会商之后,知道必须放弃抵抗的希望。此时已是中午,乔伊斯占领了堡垒,在四面安置哨兵,就让他的士兵们休息到傍晚。
晚上十点,他要求会见国王,当时国王已经睡下,他仍然持枪逼人领他到国王卧室。国王的侍从力促他放下武器,却被他拒绝了。他们迟疑着不肯开门,他就发起怒来,国王被吵醒,拉铃吩咐侍从们让他进来。乔伊斯走进卧室,脱下帽子,手中仍拿着枪,神色坚决,却并未无礼。国王叫来所有委员,同乔伊斯商谈了很久,随后打发他出去,说道:“乔伊斯先生,祝你晚安。如果你手下的人们履行你所答应我的全部条件,那么我就同意和你一起走。”
次日清晨,国王询问乔伊斯是谁派他来的,乔伊斯说奉军队的命令。国王不愿离开,但最终还是在士兵们的逼迫下上了车,委员们也跟随着国王。
乔伊斯派人给伦敦送信,向克伦威尔报告,诸事顺利,但克伦威尔不在伦敦,由弗利特伍德上校接到此信。原来此时克伦威尔和费尔法克斯都在司令部,费尔法克斯一听说这个消息,就很难过,他对艾尔顿说道:“我不喜欢这件事,是谁发的这个命令?”艾尔顿答道:“之前是我发的命令,叫他们把国王严密看守在霍姆比,但并没有命令他们把国王带走。”克伦威尔则说道:“带走是必要的,不然的话,就会有人把国王带回议会。”费尔法克斯立刻派惠利上校带两团骑兵去迎国王,送他回霍姆比。查理不肯回去,以抗议他所受到的粗暴待遇。事实上他很高兴看到他的敌人们发生分歧,也希望改变一下囚禁的地方。两天之后(6月7日),费尔法克斯和他的全部属下,以及克伦威尔、艾尔顿、斯基庞、哈蒙德、兰伯特、里奇等人在剑桥附近的奇尔德斯利觐见查理。多数人都很恭敬地吻他的手,第一个便是费尔法克斯,只有克伦威尔和艾尔顿两人与国王保持距离。费尔法克斯很郑重地声明,他对国王转移的事毫不知情。查理希望人们把他送回纽马克特。于是惠利上校住在这里陪他,费尔法克斯回司令部,克伦威尔回威斯敏斯特。威斯敏斯特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四天之中不见了,都感到很诧异。
他发现两院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又害怕;一会儿坚决,一会儿又很软弱。最初得到国王被带到别处的消息时,人们普遍感到沮丧。斯基庞(长老会派坚持把他当作自己人),以哀叹的腔调提出一个议案,要求人们举行禁食,以便从上帝那里得到力量恢复议会与军队间的和谐一致。一方面,投票议决立刻拨出一大笔款项发还欠饷;另一方面,又决议从议会议事录中删除某一次的宣言,因为那篇宣言将士兵们的第一份请愿书看作是反叛的言论。但是后来得到的一些消息,又多少恢复了议会的勇气。他们从委员们的信件中得知了在霍姆比发生的事件详情,也知道了乔伊斯给克伦威尔的信。等到中将在议会露面的时候,他们就说出这些疑团来,克伦威尔强烈地否认,他请上帝、天使和人民作证,说他过去从没听说过乔伊斯这个人,如同还没出生的孩子从未见过太阳一样。不过,霍利斯、格林和格里姆斯顿仍不相信他,他们到处寻找证据,决心一有机会就提议拘捕克伦威尔。6月10日,两院正在开会,辩论已经开始,格里姆斯顿突然带来两个军官,要控告克伦威尔,说他企图利用军人反对议会。他们说道:“不久以前,军官们开了会议,讨论是否应该清洗军队,只留下信得过的人。克伦威尔却说:‘我很相信军队,但是有另外一个团体的人特别需要清洗,那就是下议院——只有军队能够办这件事。’”两个军官一退出,克伦威尔就站起来,泪流满面,双膝跪下,呜咽一番,做出种种姿态,使全院的人深深感动或惊奇不已。他说倘若国内有一个人比他更忠于议会,他就请上帝降祸于他。随后,他站起来,谈国王,谈军队,谈他的仇人们和朋友们,谈他自己,足足说了两个多小时。他的发言谦虚而胆大,冗长却动人,他很反复强调,说他受到很不公平的攻击,受到毫无道理的牵连。总之,他这番话,说得很有效果。当他坐下的时候,他那一派已完完全全占了上风。三十年后,格里姆斯顿曾回顾道:“当时他如果愿意的话,议会的确有可能把我和那两个军官送往伦敦塔幽禁起来,说我们诽谤他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