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必须去尼亚加拉看尼亚加拉大瀑布
神经解剖学家雅各布·安内瑟经常开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944,但是2006年夏季的一天,他却是一辆不知名轿车的乘客,他看着窗外老造纸厂的红砖厂房一闪而过。安内瑟当时正在康涅狄格州温色洛克市(Windsor Locks)的主大街上,离比克福德卫生保健中心只有几个街区远,他要去那里第一次面见亨利。比克福德卫生保健中心的那栋楼曾经是一个汽车旅馆。中心的旁边有一条运河流过,还有几条铁路穿过。中心在公路的西边。说实话,安内瑟很吃惊,因为开车载他的苏珊·科金并没有让他取下包。即使在见到科金之前,安内瑟就听说过,科金对她那珍贵的测试被试是多么保护,她不遗余力地审查那些研究者,要求他们签署保密协议,不允许录音等等。科金通过接触亨利而建立了一番事业,而她不可能让别人也掺和进来。
然而,当安内瑟向她要求这次会面时,当他告诉科金,他想在亨利还活着的时候至少见一次亨利时,科金同意了。
轿车开进了疗养院的停车场,钻进了一个空车位。安内瑟和科金下了车,一起走进了大厅。安内瑟就在这里第一眼瞟到了亨利,那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肥胖的老人。亨利以一种呆滞的神情看着他,眼神中并没有表现出他认出什么。他回应了他们的问好,但是回应得很勉强。亨利每天都在服用很大剂量的抗痉挛药、抗精神病药、抗焦虑药、抗抑郁药、薄血药,还有各种其他药物,包括阿普唑仑(Xanax)、思瑞康(Seroquel)、硫利达嗪(Mellaril)等。在过去的20多年里,他至少摔倒扭伤踝关节两次,而且他的臀关节也在1986年换过一次。他的骨头很脆。他两年前中风了。1953年,亨利患上了严重的遗忘症,现在则患有痴呆,痴呆损伤了他的智力,而所有这些药又加重了这种损伤。他成了科金所谓的“轮椅上的药房”。很偶然,亨利的衰老对科金而言,暗示着一些新的实验。在另一次会面中,她问亨利,他觉得自己多大了。亨利猜自己可能30多岁。然后科金给亨利照镜子。
“你觉得自己看起来怎么样?”当亨利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皱纹时,科金问道。
“我不是个男孩了。”最后,亨利回道。
科金和安内瑟把亨利的轮椅推进自助餐厅,亨利用一根吸管喝着饮料。安内瑟是一位健谈而外向的人,他试着和亨利交谈,但亨利很少回应。他坐在那里,沉默地喝着饮料。最后,有个人拿走了饮料,安内瑟和科金站了起来,把亨利推回了他的房间。他们对亨利说了再见,说得很大声,以确保他能够听懂。亨利的听力也衰弱了。自1986年开始,亨利就患上了严重的耳鸣,也许是狄兰汀(Dilantin)的副作用,这种药有时会导致耳朵里整天整晚的有一种不间断的恼人的嗡嗡声。亨利还曾向疗养院的员工请求给他一把枪,这样他就能一枪崩了自己的脑子。
当然,亨利的脑子就是这次会面的重点。这也就是为什么科金允许安内瑟过来,为什么她愿意解开这层面纱。她需要安内瑟这样一位有特殊技术的人。而安内瑟也非常感谢科金让他见亨利,很高兴有一次见到亨利,并和他待一段时间的机会。自研究生时代起,安内瑟就发现,无名死尸是最难出成果的。如果你在这个人成为尸体之前,就对他有所了解,那么这就容易多了。
自从外祖父切掉了亨利脑子里的一块之后,科学家们就一直试图看看亨利的颅骨里到底是怎样的。那次手术之后的前三十几年里,亨利接受了无数次CT和X光检查,尽管这些技术各有优劣,但没有一种可以完全令人满意。这些技术提供给科学家的,最多只是亨利脑子的模糊图像,就像透过涂满凡士林的透镜观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