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吉夫斯和小姑娘克莱门蒂娜
伯特伦·伍斯特的知己说得好:不管他平时如何逃避各种赛事活动,在“螽斯”俱乐部的年度高尔夫锦标赛上,保准能看见他奋力杀向16差点的身影。但今年有些例外:比赛场地安排在海边宾利,坦白说,我当时听了消息就一阵犹豫。开幕日的这天早上,我站在“斯普兰德”酒店套间里凭窗远眺,心情实在算不得小鹿乱撞——这意思大家明白吧?我反而觉得这次可能是草率了。
“吉夫斯,”我说,“虽然咱们来都来了,但我开始寻思,这次来是不是不太明智呢?”
“这里景色宜人,少爷。”
“风光秀丽堪夸美,”我表示赞同,“但纵然暖风滋花终年,咱们可不能忘了,此地有我阿加莎姑妈的挚友梅普尔顿女士。她打理这儿的一间女校。要是姑妈知道我来了,肯定会叮嘱我去拜访一下。”
“所言极是,少爷。”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吉夫斯。那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在我的营帐里,就在我征服纳维人的那一天。哎,其实那是一年前快到收获节前夜,在阿加莎姑妈家里,我们一起吃午餐的那一天。这种经历我可不想有第二次。”
“果然,少爷?”
“还有,你还记得我上次误闯女校的下场吧?”
“是,少爷。”
“因此,讳莫如深、三缄其口。我此行务必低调。要是阿加莎姑妈问起我这个星期去哪了,就说我去哈罗盖特做水疗了。”
“遵命,少爷。抱歉,请问少爷,是打算这身打扮出门见人?”
截至目前,谈话一直友好又融洽,这会儿我发现,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蹦出来了。我就琢磨着,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拿我这条簇新的高尔夫灯笼裤做文章了。我下定决心,要像虎妈保护虎仔那样,跟他奋战到底。
“当然,吉夫斯,”我回答,“怎么?莫非你不喜欢?”
“是,少爷。”
“你觉得颜色太艳?”
“是,少爷。”
“在你看来,是有点扎眼?”
“是,少爷。”
“那,我是喜欢得不得了,吉夫斯。”我坚定地说。
空气中已然弥漫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因此我决定,干脆趁机把另一条隐藏了一些时候的秘密暴露给他。
“呃——吉夫斯。”我说。
“少爷?”
“前两天我碰见威克姆小姐来着。我们聊了一阵子,后来她说约了一群人去昂蒂布消暑,还邀请我同去。”
“果然,少爷?”
这会儿他绝对是在挤眉弄眼。这个问题我应该讲过:吉夫斯不看好伯比·威克姆。
一阵剑拔弩张的静默。我默默给自己打气,力求展现伍斯特的决心意志。我是说,时不时地总得表明立场吧。吉夫斯的毛病就是偶尔会忘乎所以。就因为他偶尔出谋划策——我大方承认——的确是有那么一两次拯救少爷于水火,他仗着这个,就常常露骨地表现出伯特伦·伍斯特在他心中就是个弱智儿童之类的,以为没了他,走两步就要摔跤。我对此分外反感。
“我已经答应了,吉夫斯。”我冷静地轻声宣布,一边还没事儿似的一抖手腕,点了一支烟。
“果然,少爷?”
“你会喜欢昂蒂布的。”
“是吗,少爷?”
“我也会。”
“是吗,少爷?”
“那就这么定了。”
“是,少爷。”
我很得意。看来采取坚定立场效果显著。很明显,他给铁蹄碾成了灰——就是给威慑住了,这意思大家懂吧?
“那行啦,吉夫斯。”
“遵命,少爷。”
本来我以为从竞技场下来怎么也得大半夜了,但所谓成事在天,还不到3点,我就打道回府了。我正在码头来回踱步,闷闷不乐,这时却瞄见吉夫斯款步向我走来。
“午安,少爷,”他说,“没想到少爷这么早回来,不然我就留在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