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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某一天,幕府的御典医[3]来视察了驻地的生活情况。据说是发现队士们的健康状态堪忧,因此勒令寺庙为改善伙食增加荤菜。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哦。可是土方声称西洋医学的权威御典医大人如是说的。
过去虽然表面上有不食兽肉这样的规定,但时不时还是会以食疗为借口吃上一些,这不街上还有卖丹波猪肉锅的店嘛。好吃还能滋补身体,谁会跟吃的过不去。
于是乎土方以改善队士健康状况为由,居然就在寺内一角养起了猪。
此举是基于御典医大人诊断结果的养兵之策。将寄望天下太平的养兵说成是杀生,实在让人遗憾。若实在感到为难,就请在寺外为我们另设驻地。比起历代公方大人对贵寺的布施,那些钱根本不在话下吧。意下如何?若是无法接受那也无可奈何,只是今后为了养兵我们还会继续在寺内养猪的。
这可都是我猜的哦。要不是土方有这样的计谋,那万宝槌敲出来的驻地又如何解释。
不论他如何,不动堂村的驻地可以说是奢华至极了。占地三千六百坪,据说单是建造费用就花了万两。这么大的手笔,不会出自幕府或者守护职大人。
驻地落成的时候,近藤照旧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承蒙鸿池[4]的厚意”,谁会真信啊。
破风屋顶下的玄关,式台宽到相扑都能在上面比赛了。走进去就是不亚于西本愿寺本堂的大厅。简直跟宫殿没两样。
大厅两侧是足有两间宽的走廊,一边是队士们的房间,另一边则是助勤或其他干部的房间。供应三餐的厨房、泡澡的澡堂……里外都透着大名屋敷的格调。
也不知道那驻地之后如何了啊。春天迁入后没多久,就是十月的大政奉还[5],紧接着十二月王政复古[6]的大号令后,我们就被赶出了京都。土方的计策当真是妙啊,然而过于贪得无厌,终究难有好结果吧。这也算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了。可笑的是在驻地搬迁后,就以太臭为理由再也没养过猪。至于之前的猪,实际上我也没有宰来吃了的印象,想是被附近的百姓家收去了。或者说虽然我觉得不至于,说不定就这么扔在西本愿寺了。但按土方的淘气的性子来看,不至于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
看你都没动筷嘛。怎么?昆布上只有萝卜豆腐的汤锅不合你胃口?可能军人是要讲究一些吧。没这回事?那就吃!强身健体虽然得吃肉,不过那玩意儿对脑子不好。要保持头脑的清晰,还是日本自古以来的配料更佳。话题扯远了。我和吉村贯一郎在堀川岸边捡到的那俩少年,其中一个之后与我更是有了不解之缘。缘分这种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有时候明明亲昵的人突然就断了联系,却又有那种与连自己都想不通的对象维持着的孽缘。不知为什么,回顾漫长的一生,那些后来和我有了难解之缘的人,与他们相遇的情景,我总是记得特别清楚。
市村铁之助就是这样。当时明明两兄弟靠在一起披着草席,但对于与我没什么接触的哥哥辰之助,我几乎已经没了印象。只有弟弟铁之助的模样,至今烙在我眼底。颤颤巍巍爬上河堤的身形,听着吉村教诲低头不语的侧脸,都只剩下了属于弟弟铁之助的记忆。
嘉永七年虎年出生,算起来庆应三年的时候应该十四岁了。是身型瘦小的原因么,总觉得看起来还要更稚嫩一些啊。一切因缘都从吉村自作主张和那两人扯上关系开始。那家伙不仅没照我说的将两人交给大垣屋敷,反而趁夜把他们带回了驻地。
那时期驻地是变大了,相应地人员也增加不少。庆应三年冬天的话,差不多已经有不下两百人了。年轻人锻炼起来能成为不小的战斗力,所以驻地里下至十三上到十九的年轻武士尤其多。
人呐,年纪越大就愈见怯懦。就算在体力上不占优势,士兵的强大在于不知畏惧。这是在前后五年的时间里,我们明确的一个规律。正是那些少年支撑着新选组走过了最后一年,这么说应该不过分吧。不管是在鸟羽伏见、甲州还是会津,小子们的表现着实都不错。驻地的杂物都是年轻人的事。他们一大早就得起来,先是做清洁,然后生火煮饭,然后把做好的膳食一一送到队士的房间。跟现在军队中将校的固定的当值兵形式不同。少年们统一被归在局长属下,有工作大家都是一起完成的。“斋藤先生,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用么? ”我应了一声。话音刚落,拉门就被打开来,一个留着前发的年轻武士正坐在门外。
正琢磨有些面生呢。仔细再一看,可不就是昨晚那个要饭的臭小子么。不过是入浴洗净泥垢后再换了一身衣服,铁之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