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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看,发现两个少年长得挺像,应该是两兄弟。两人刀的柄卷也是一个色,最重要的是显得发旧的黑色羽织上,都印着同样的龟甲家纹。虽然他们落魄得跟乞丐一样,但看来家世出身应该并不差。也不知是哪家的未元服兄弟离家出走了,估计父母也是气得够呛吧。两兄弟自称是大垣脱藩的市村辰之助与铁之助。脱藩什么的说得好听,前发都还没削的年纪,不过就是离家出走罢了。
那年头,脱藩就跟传染病似的。不可否认其中不乏真正胸怀忧国热忱,无奈脱藩的人,可这样的人估计一百个里面有一个就不错了。大多数其实都是不满自己在藩内的境遇,抑或是俸禄迟迟难发,要不就是因为债 台高筑,才琢磨着想在京都大阪或江户碰碰运气的货色。
藩士脱藩相当于放弃职务,实为重罪。身为藩士子女,虽然尚无职务,但毕竟关键时刻也算是一个战力,他们此举应该算是私自逃脱了。尽管这样脱藩依旧如此风行,只能说武士的道德已经沦丧了吧。
话虽如此,我身为御家人的次男,也是一个脱藩者。然而德川并不是藩,所以只有御家人会用“脱走”这个词。总觉得跟逃兵似的,听起来怪刺耳的。
吉村贯一郎也是南部盛冈脱藩,两个脱走、脱藩的大人,去讯问两个自称脱藩的离家出走少年,能问得出什么名堂。
这要放在现在,比如在上野车站吧,按照程序得先给父母打电报取得联系吧,然而那个时代,除了劝他们回去别无他法。
但吉村从一个做父亲的立场出发,还是耐心地询问了他们的情况。真是干什么都抓不住要领的家伙。去问离家出走的人有什么意义?如果是能告知旁人的理由,一开始就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家了。
我心里无名火起,将荷包朝着吉村的胸口扔了过去。
——带他们去吃顿荞麦面啥的,然后送去大垣屋敷!这可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
我风风火火地回了驻地。既然把钱包给了吉村,就没指望能回来半分,但那也比跟离家出走的少年扯上关系要强多了。
京都的美浓大垣屋敷位于二条富小路的坡下,离这里并不算远。毕竟是动荡的年代,哪家屋敷都是彻夜有人值守看门的,比起我们自顾自地说东问西,直接送去才算是合乎情理吧。
不过吉村的话,倒是有可能给俩孩子一些钱,然后放走他们,要真那样我也没意见。毕竟那时候我们谁也没工夫去应付离家出走的小孩儿。
顺便说下,我半夜回的驻地并不在壬生村,也不是西本愿寺。那年春天,新选组就建起了丝毫不输给大名屋敷的气派驻地,一洗之前寄生的臭名声。
七条醒之井下,听起来倒是风雅,其实京都那棋盘一样的纵横也在那儿到了头,倒是说不动村更容易明白些。
我听说现在那一带通了铁路,还建了个京都的车站吧。你瞧,既然现在能建铁路,也说明地方够偏的了。
从西本愿寺沿着堀川往下游走四丁半左右的地方有一座不动堂,正对着有一大片地,气派的驻地就建在那里。虽然四周都是田地,但站在东西套廊上可以望见本愿寺的大屋顶,背后不远就是东寺的五重塔,倒也算是别有一番风貌。
前后也就五年的时间,新选组也壮大了。壬生村实在是容纳不下,这才迁到了西本愿寺的北集会所,等到那里也显得局促的时候,新驻地就像被万宝槌敲出来似的在不动堂村拔地而起。
不过说来也有些古怪。庆应三年春天的话,幕府已是举步维艰,就算是守护职会津大人,想必也拿不出如此庞大的资金。既然如此,那座宏伟气派的驻地是怎么来的呢。所以我才说那简直就跟敲敲万宝槌,凭空蹦出来的房子一样。
要我说修建驻地的经费,恐怕是西本愿寺掏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象,不过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合理的答案了。
唯有这件事我一直想问问土方,可到底还是错过了时机。毕竟在新木材的气味还未散去时,我们就不得不离开了那所驻地。让我们引以为傲的宅邸犹如一场梦,既然已经失去了,再去计较它的来历又有什么意义。
听说我们在西本愿寺寄居时,土方没少受和尚们的念叨。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吧。再有幕府的特殊关照,赖着不走的可是百来个莽汉,任谁都受不了吧。况且我们还没少在北集会所内庭里弄出斩首切腹什么的流血事件。
成天成天地在本堂境内进行操练,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可连大炮都拉出来轰,又怎么跟那些远道而来的信徒们解释得清啊。
我一直就觉得土方这么做是别有用心。无论寺庙方面怎么抱怨,他都是一副马上顺从的模样,可睡一觉起来又继续同样的事。照他的性子来看,这样做绝对不是单纯的找茬儿。他应该是有计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