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9/10页)
观礼的神仙们真心实意担忧者有之,看好戏者亦有之。前者以暗中思慕凤九至今的沧夷神君为首,后者以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公主为首。
折颜上神瞟了眼眼前的态势,无可奈何瞥向白止帝君道:“你看,你又估错一回,古来成大事者都不大拘脸皮,脸皮这个东西着实可有可无,聂初寅他这是铁了心不要脸决意以强凌弱和九丫头打一场了,想来是要拿青丘一个承诺在他成大事时好用在刀口子上。可惜你一向却是个要脸皮的人,这个闷亏只得吞进肚子,让九丫头上场意思意思同他过两招吧。”
白止帝君将茶杯搁在案上道:“先让九丫头上去同他过两招再说。”话间向白奕颔了颔首。
白奕得了自家老爹的态度,在聂初寅越发真心的笑容里头,满面寒霜地将凤九从草阶顶上召了下来。
比之她老爹心中吃了闷亏且不得倾诉的悲愤,凤九显得十分从容。台下诸位除了些许不懂事的小神仙看着她满怀期待,稍懂事些的都晓得聂初寅她绝计是打不过的,她没想着非要逞强打过他给神族争一口气,因此心中很淡定。
凤九淡定地打开剑匣,淡定地抽出合虚剑,又淡定地朝搁了手炉手里头亦提着一把剑的聂初寅比了个请,口中道:“赐教。”此种对手并非什么时候都碰得上,虽注定打不过,好好打一场却必定有收获。
台上一时剑花纷飞,长剑游走间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剑击之时偶有火花飞溅。第十招过,聂初寅的铁剑直直比在凤九喉前,一滴汗从凤九额上滑落至颊边。终究是实力太过悬殊,聂初寅收剑回鞘,口中佯作惋惜道:“却是聂某高看了殿下的剑术,神族之剑,不过如此。”
台下白奕一双剑眉簇得老高,咬牙向白止道:“便要让他得了便宜还来如此羞辱我青丘吗?”
台上凤九已谦虚道:“魔君虽长了凤九八万岁,比凤九大了三轮,但毕竟同辈,竟在十招之内便赢了凤九,凤九真是心服口服。”
聂初寅荡在眼角的笑意冷了一瞬:“殿下好口齿,但聂某既胜了这一场,胜者王败者寇,殿下乃信人,当不会赖了许给聂某的承……”
诺字尚未沾地,却听观礼台上突然响起一声:“等等。”
众人目光移向发声之所,出声的是位蓝袍仙者,和和气气的一张脸,竟是女娲座下的寒山真人。
寒山真人在女娲娘娘座下数万年,品阶虽不算高,却因掌着神族的婚媒簿子,同僚为仙者见他皆拱一拱手,避开寒山二字,客气称他一声“真人”。神族成婚同祭天地时,婚祭之文便是烧给这位真人,劳他在簿子上录一笔,才算是正经成婚。按理说这位真人与这场兵藏之礼八竿子也打不着边,打不着边的寒山真人此时却站在礼台右侧最偏僻且最里头的一个位置,朝着礼台处略一拱手:“小仙虽孤陋寡闻,却也晓得青丘兵藏之礼比剑这一环乃是新君夫妻共进退的一环,魔君虽打败了新君凤九殿下,却还未过得了新君王夫那一关,问凤九殿下要青丘的承诺,似乎要得早了些罢。”
台下一阵寂静,继而一阵如蚁的喧哗。白止帝君的手定在了茶案上,折颜上神脸上一派惊色,伏觅仙母张大了嘴巴,白奕上神差点儿摔倒。白浅上神无意识地问夜华君:“她嫁了?嫁了谁?什么时候嫁的?”
夜华君细心道:“既是寒山真人说的,大抵没错。”话毕狐疑看向坐他身旁的连三殿下,连三殿下装作一派正人君子样唔了一声:“我这个人不八卦。”
凤九僵着脖子看向观礼台上的最高位,紫衣银发的神君却不见踪影。
聂初寅面向扰了自己的寒山真人沉默片刻,冷笑道:“聂某倒从未听说凤九殿下还有位王夫,即便有,聂某也未必打不过他,便是哪位,就请上台罢。”凤九心道,我觉得你真打不过他。
诸位神仙齐齐盯向半空,等着寒山真人口中新君的王夫从天而降,却在这个当口,瞧见一位紫衣的神君从右侧不紧不慢踏上礼台,漫不经心理了理袖子:“可以开打了?我出去磨了个剑。” 银色的长发,墨蓝色的护额,俊美端肃的面貌,持着佛经时是浮于红尘浮于三清的端严冷静,握剑时却凌厉得似盘旋飓风,摧毁力十足。这是方才还坐在观礼台最高位的东华帝君,曾经的天地共主。
聂初寅僵了,台下彻底安静了,片刻之间已跪倒一片,观礼台上诸位品阶高的真皇上仙亦齐齐离座而站,帝君站着,诸神岂敢入座。凤九依稀记得曾经梵音谷中也有过这么一出,青梅坞中这个人一出现,便有众神齐齐跪倒。凤九终于有些明白帝君为何不爱出门,走到哪里哪里跪一片,看着都觉得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