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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打赌,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正在向阿曼达展示她收藏的所有玩具。”她说,“她生来就爱出风头。我应该尽快想个办法。那儿很冷,阿曼达一定冻坏了。”

“我可不会担心。”杜戈尔朝她咧嘴笑道,“阿曼达喜欢小孩。”

“啊,这一定是后天养成的嗜好。”凯蒂抬高嗓门,“莉娜!把那些东西收起来,过来说再见。”

莉娜尖叫了一声,声音很模糊。没多久,莉娜就咔嗒咔嗒下了楼,并郑重其事地宣布,阿曼达去洗手间了。杜戈尔抓住这个机会也去了洗手间。

当他从通向大厅的小洗手间里出来时,楼上传出了冲水声,接着,阿曼达出现在楼梯口。她飞快地朝杜戈尔笑了一下,他顿时激动起来,不知道阿曼达脸上一闪而过的那个表情是不是自鸣得意。

道别的过程似乎没完没了。杜戈尔真想照着莉娜的屁股来上一巴掌。她好像打定主意不放阿曼达走,尽管他很难分辨,她这么做到底是出于爱,还是希望可以把洗澡的时间尽量向后拖。她紧紧抱住阿曼达的大腿,事无巨细地一一列举着那些如果阿曼达现在走一定会错过的东西。可是他们刚出门,杜戈尔又盼望着回到门里去,因为那里充满了温暖和文明。奇怪的是,他情不自禁地感动了:他们三个——狗、女人和孩子,客厅的光打在他们的后背上,在门口形成一幅剪影。他嫉妒他们的完整。

阿曼达挎起杜戈尔的胳膊,两个人快速地沿着中央大街走了。汽车停在罗辛顿北部郊区一个住宅区旁的辅路上,离这里大概有一英里远。阿曼达说:“我拿到了。”作为回答,杜戈尔捏了一下她的胳膊。这里不是聊这种话题的地方,更别说拿出来看了。可能李和泰纳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只要有车经过,有行人和黑暗的角落,他们就不可能放松心情。杜戈尔感觉这种恒久不变、令人不悦的神经质就像犯了牙疼。除非解决问题,否则没有任何安宁可言。两个人都累了,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他的潜意识里藏着某种疑虑,但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只要李在附近出没,这种对安全的需求就无法得到满足。但首要问题是找个地方过夜。他不知道阿曼达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绕过街角,看到迷你库珀车时,杜戈尔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他想也许是疲惫让他在丧气和乐观之间摇摆不定。如果理性看待,其实他们的处境很不错:他们拿到了珠宝、汽车,现金也够用。最重要的是,李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上车后,阿曼达开始翻她的手提包,接着掏出一样东西。几码外有一盏街灯,在昏黄的光线下,那个东西看起来像一个长约六英寸的细细的圆柱。她把那个东西递给杜戈尔,他差一点没接住。这个被一块缝得密密实实的麂皮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好像是活的,摸起来很硬,里面有些疙疙瘩瘩的东西,在杜戈尔的食指和大拇指的挤压下,那些东西变换了位置。这个东西出乎意料的沉。

“这些石头是散装的,没有镶嵌。”说完,他发现自己几乎是在耳语。

“最好别现在打开,可能会掉一地。上帝,想到手里攥着一大笔钱,这种感觉真奇怪,威廉。我浑身发抖。”

“如果是假的,会不会很滑稽?玻璃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弗农·琼斯开的最后一个玩笑……”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未来的场景很可怕,他不敢去想。他停顿了一下,希望在阿曼达的脸上看到表情,然后用比料想中还要大的声音说:“你看,我一直在考虑我们可以去哪儿。我觉得今天晚上不能去伦敦——一是太远了,二是李会猜到我们去那儿。”他也许从什么地方看过类似的观点——如果有歹徒跟着你,伦敦是最糟糕的藏身之所。

“好吧,”阿曼达平静地说,“那去哪儿?”

“剑桥怎么样?路程不会超过三十英里。我知道怎么走,可能李不知道。我们可以有时间弄清楚下一步做什么。”问题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可他想暂时忽略它。他巧妙地转换了话题。“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珠宝的?”

“莉娜在楼上有一间游戏室——那个空旷的大屋子冷得像个四面透风的冰箱,里面放着她的玩具。她好像一点都不冷。她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我看……我几乎忘了孩子们在面对一个无路可逃的观众时是怎么花样百出,让人筋疲力尽的了。她喋喋不休的时候我就四处张望。凯蒂提到的那个大教堂模型丢在角落里,里面塞满了公共汽车和小汽车。样子很糟,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把我的手弄得很脏。(没时间好好洗手。)那个模型大约有一码长,是用硬纸板、木纤维板和透明胶带做成的。我问她这个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她说是奥斯维斯叔叔去天堂之前送给她的。一看就知道弗农·琼斯在上面做了手脚:他把整个房顶掀掉了,又用胶带把一个假屋顶粘在塔上。找到它真是轻而易举,后粘上的硬纸板看起来更新,当然,也使整个模型变得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