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雪飞梨花 刀马严令(第19/23页)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一直恹恹待毙、垂垂若死的秀焉渡过了生死难关,起死回生了。但遗憾的是,他的性命虽然暂时无碍,但身体却发生了惊人的改变,昔日神衿可爱、年纪轻轻的小秀焉,一头黑发竟然变的灰白,脸无血色,颊泛青黑之气、嘴唇枯燥、双目陷落,只有那对眼珠虽也无神,却一如以往一样清澈,这场大病竟然令他骨露肉消,行迟走满,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如七老八十的老叟一般。大病初愈的秀焉行在路上,不但惹来了奇异的目光,也渐渐听到了些关于他父亲地说道,有的说他父亲打猎时被雪狼吃掉了,有的说他父亲得罪了黄藤部的人被杀了,更有的说他父亲跟一个女人走了……

秀焉闻言缄口不言,一个人行到高岩深川,目睹鱼潜深渊,仰视浮云翳日,鸟高飞尽,不禁默然泣下,悲风动地。如今他连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正是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子欲养而亲不在,茕茕孤独,就如那失哺幼鹿,呦呦而悲。

不久,他走了,不顾慕容干虞真挚的挽留离开了乞郢。因为他相信,他的父亲没有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某一刻他可能在什么地方,他坚信。秀焉又回到了他父亲在时的那个树屋——松居。这里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松居,住的是松树屋,又以松实为香,松枝为麈尾,松阴为步障,耳中连听到的也是阵阵的松涛。这个曾经充满了他欢笑快乐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五只羊、百余卷汉书,依然落索地陪着他。这就是他的全部,他象爱自己一样爱着这些羊和书。这五只羊后来有一只生了两只小羊,当他激动不已、不知所措地处理时,那只母羊死掉了,两天后又死了一只小的。这件事足足让他伤心了十来天。后来,他专门跑到干虞伯伯那里认真地学了如何为羊接生,他就象母亲照顾孩子那样照顾那五只羊。他不靠它们换钱、换物,不吃羊肉,只是养着它们,自己拿着书伴随它们去林中的空地,看它们吃草。除了放羊与看书和采储野果野菜,他唯一的事就是等他的父亲,一年四季,风雨无改……

有道是异宝奇琛,俱民必争之器;瑰节奇行,多冒不祥之名。也许你可以把这叫做执着,当然也可以叫做傻,乞郢部的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但小秀焉依然故我,当地的孩子甚至把他当做乞郢的一怪。如果说乞郢部有什么值的向外人道说的,那恐怕就是他了。每到玉霜夜下,旅雁晨飞的秋寒时节,小秀焉独立清凉,揽衣踯躅,执卷读诵诗书,从不间断。慕容干虞看在眼里,酸涕霑颐,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故人之子落到如斯田地,在他心中自然戚戚难安。但秀焉又不肯和他住在一起,接受他的照顾。他甚至隔几天就送些羊肉到秀焉的木屋,但第二天一踏出屋外,第一眼就发现那那些羊肉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前,试了几次,每每如此。他知道这孩子有骨气,绝难勉强,惟有黯然地仰天太息一声,徒唤奈何。

凄风虽无意,孤鸿亦悲心。

几乎忘了背上尚有一人的秀焉回过神儿来,不禁黯然长吁了口气,似是要将一切抛诸脑后,不再想它。不意这时背后竟然传来的一个孱弱声音道:“孩子,放我下来……”

秀焉闻言不禁一怔,大感讶异地扭头接道:“这位凌……伯伯,你伤的很厉害,先不要说话了!”

凌重九依然坚持地道:“孩子,你放我下来……”

秀焉心中奇怪,立刻也如他一般坚持地问道:“你又不能走,让我放下来做什么?”

“方才我虽然昏迷,却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你们几句话……”凌重九轻叹了口气道。

秀焉有些惊奇地道:“你也能听懂我们的话吗?”

凌重九没有回答,但秀焉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点了点头,显然他的伤还是很重,放他下来可能会一头杵到地上,这点更坚定了不放他下来的决心。片刻,凌重九喘了口气,道:“救了我可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