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雪飞梨花 刀马严令(第18/23页)

秀焉看了猎原一眼,继而又看了慕容干虞一眼,道了声谢,转身背着凌重九出了寨门,向东行去。慕容干虞望着他的背影,似是自语地道:“坚强机智的孩子!”

猎原闻言也点了点头,太息地道:“他只想着救人,却救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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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秀焉出了寨门,向东行到了一片小林处,他绕过小林的东缘又复转向西,行了片刻竟到了寨西的那片雪林,一头扎入了寨西的莽莽雪林之中。

奇怪,本来明明可以从寨中直接向西进入雪林,他却为什么要绕个圈子从东面进去呢?

这个疑问,恐怕整个五十里秀也只有三个人知道,那就是慕容干虞父女和秀焉本人。话说当年秀焉的父亲慕容瞻秋,曾在一次附近几个部族的仇杀中救过慕容干虞一命。事逢那时的慕容瞻秋正背着不到四岁的秀焉四处流浪,飘泊江湖,于是慕容干虞诚心邀请他们落居乞郢,慕容瞻秋见他胜意拳拳,而且自己也正有安定下来的打算,于是就答应了定居五十里秀。慕容瞻秋感念慕容干虞的豪爽仗义之情,与慕容干虞颇相识契阔,倾心相交,不久便成了朋友。

慕容瞻秋年轻曾到过中原,这一点慕容干虞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想他不但见多识广,而且深谙汉学,其学识之渊博,心胸之豁达,绝非避居深川、深居简出的化外之民可比。若非他道出自己籍出辽东燕代之地而且复姓慕容、又说一口流利的鲜卑语的话,慕容干虞绝对有理由相信他定是礼仪之邦的晋国汉民。

慕容瞻秋领着儿子搬到乞郢部不久,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很百余卷手抄汉书,延揽了上自农黄,下逮魏晋的典籍,博杂浩瀚。但那时段国的铁骑经常来五十里秀抢掠,加上段国人最恨汉人,见到藏匿晋国汉人和汉书者向来格杀勿论,所以慕容瞻秋不得不在深林之中觅了一地,将百余卷汉书搬了过去,从此父子二人幽居泉林,有空就到乞郢住上几日,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常言道小心能驶万年船,说的就是小心谨慎之意。姑且不说其他,为了防止泄露消息,另外知道这个地方的只有慕容干虞父女二人,而且慕容干虞每次带着撒娇耍赖的女儿前去拜望慕容瞻秋时俱绕道而行,从而给人一种掩人耳目的假相。当然,这些昔年琐事,一如陈陈相因的太仓之粟,俱已成昔了。而且秀焉再清楚不过,如今的乞郢部没有谁能比他更识这条路、这条路上的一草一木和这条路的终点,即使慕容干虞也不能。

纷纭杂沓的往事似乎比身外的漫天飞雪更加严冽,绞得他心乱如麻,他望定那片小林,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春日的欣欣之景……他不想再想,但越是回避就越是记忆得更深刻、更清晰,也许他内心之中并不想忘记,不想忘记自己的父亲、父亲的书卷以及那骑在羊背快乐的过去。每当他记起曾经发生在这条路上的往事,如一个失去青春的老人一般忆及昨日之黄花,心中不期然得会悄然升起一股心酸、心痛的感觉……但愈是如此,前尘往事,愈是纷至沓来,每念及此事,脑海中翻来覆去,思潮起伏不由悲从中来,不免滴下伤心之泪。

三年前,不知是何缘故,慕容瞻秋竟连个招呼也没打,独自一人飘然地离开了五十里秀,甚至连他最疼爱的孩子焉儿也未带上,直如泥牛如海、烟入空尘一般,下落不明、不知所踪。可怜的是,他这一走,只剩下年仅十来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焉,茕茕孑立、孤身无依,其状甚是可怜。故人远去,抛家弃子,想不到这些事竟发生在自己身边,慕容干虞怜念故人之后,倾举一部之力四出打探慕容瞻秋的行踪,结果依然毫无所获,失望至极。有道是偏偏屋漏逢阴雨,慕容瞻秋尚未找到,此时为父所弃的秀焉思父心切,本已瘦弱的他更加憔悴,不日竟五心潮热,盗汗骨蒸,病入膏肓,高卧不起。失望的慕容干虞更加疼惜秀焉,不惜冒险,亲自去碧雪坳为他采药,待他如待亲生儿子一般,悉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