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同盟(第2/9页)

“你要什么?”小狄肯森鼓足勇气,用颤抖的声音问。

英勃尔咕噜了一下,就悄悄走到艾米丽·特拉维斯跟前。他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透透彻彻地打量了一番。他好像对她那丝一样的褐发,同她那柔嫩的、微微泛红的,好像蝴蝶翅膀上茸毛似的粉一样的脸蛋上的颜色,特别感兴趣。他绕着她走,细心地观察她,仿佛在研究一匹马的身材,或者一条船的轮廓。正在他这样兜圈子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夕阳照在她的一只绯红的耳朵上,于是他就停下来,端详着这种透明的玫瑰色耳朵。接着,他又重新瞧着她的脸,长久地注视着她那双蓝眼睛。后来,他又咕噜了一下,用一只手抓住她的上臂,用另一只手把她的下臂折上来。这时,他脸上露出了厌恶惊异的神色,随后便丢开那只胳膊,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他就喃喃地发出几个喉音,转过身子,对狄肯森讲了几句话。

狄肯森不懂他的话,艾米丽·特拉维斯笑了起来。英勃尔皱着眉头,来回问着他们两个,可是他们都摇摇头。正在他要走开的时候,艾米丽喊道:

“喂,吉米!到这儿来!”

吉米从街对面走了过来。他是一个身体笨重高大的印第安人,穿着标准的白人服装,头上戴着一顶埃尔多拉多[31]国王式的宽边大帽。他跟英勃尔谈话的时候,结结巴巴,好像嗓子在抽搐。吉米是锡特卡人,他对内地的土话,不过略知一二。

“他是白鱼河的人,”吉米对艾米丽·特拉维斯说,“我不大懂他们的话。他想见白人的头领。”

“总督。”狄肯森点明道。

吉米跟这个白鱼河的土人又谈了几句,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又很疑惑。

“照我看,他是想见亚历山大队长,”他说明道,“他说他杀过白种男人、白种女人,还有白种小孩,他杀了很多白人。他想死。”

“我猜,大概是个疯子。”狄肯森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吉米问道:

狄肯森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画了一个圈,当作解释。

“可能,可能。”吉米说着,回过头去又对英勃尔讲了几句,可是英勃尔仍然要见白人的头领。

一个骑警(现在在克朗代克工作,已经不骑马了)插到这伙人里面,听到了英勃尔的再三要求。他是一个魁梧的年轻人,宽肩滂,厚胸脯,两条匀称的腿叉得开开的,英勃尔虽然个子高,可是他比英勃尔还高半个头。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又冷静,又沉着,带着一副由于血统和习惯而产生的特别相信自己的权力的神气。这个警察年纪很轻,因此,更加衬托出了他的雄赳赳的模样——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他那光滑的脸蛋儿,很容易发红,像个大姑娘。

英勃尔立刻给他吸引住了。他一瞧到这个小伙子脸上的刀疤,他眼睛里就闪闪发光。他先用一只干枯的手顺着这个小伙子的大腿,抚摩着他那鼓起的肌肉。然后,他又用指节敲敲他那宽阔的胸脯,并且在肌肉厚得像铁甲一样的肩膀上,按了几按,戳了几戳。这时,许多好奇的过路人已经围拢来了——

有结实的矿工,也有山区和边区的人,总之,都是那种长腿、宽肩膀的人的子孙。英勃尔朝他们一个一个地瞧了一会儿,就用白鱼河的土话大声讲了几句。

“他说什么?”狄肯森问道。

“他说,他们全跟这位警察一个样。”吉米解释道。

小狄肯森的个子很小,而特拉维斯小姐又怎样呢?他很懊悔问那句话。

那个警察因为替他难受,就走过来解围:“我想,他说的那些事也许有点道理。我要把他带到队长那儿审问审问。吉米,告诉他,叫他跟我一块儿走。”

吉米又结结巴巴地说着,英勃尔咕噜了几声,看样子好像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