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的恐惧 The Lurking Fear(第6/13页)

过了中午,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想看清东西也越来越困难。此时风暴山上正酝酿着一场雷暴雨,我们听到它在隆隆作响。这样的声音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令我们心中感到躁动不安,不过还是比不上它在夜晚出现那般惊心动魄。事实上,我们迫切地希望这场暴风雨能够持续到入夜。心怀这样的期望,我们放弃了在山坡上继续漫无目标地搜查,打算转去最近一处有人居住的村庄找一位棚户居民协助我们进行调查。棚户居民固然胆小羞怯,但看到我们有备无患的领导方式,还是有几个比较年轻的人受到鼓舞,愿意向我们提供这类帮助。

但我们刚刚做好打算,倾盆暴雨便从天而降,雨下得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必须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天空的颜色黑极了,简直和夜里一样,我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蹒跚而行,全靠我们对村庄的熟悉以及不时出现的闪电光亮为我们照亮前路,才很快找到那间不怎么漏雨的棚屋。这间棚屋是由一堆圆木和木板混杂在一起拼凑成的,屋子的门和唯一一扇小窗还都在,方向都对着枫树山。进屋之后我们拴上了门,把狂风暴雨挡在门外,我们已经在这里搜查了很多次,知道屋中哪里放着简陋的窗板,把它也找出来堵在窗户上。此时我们只能在一片漆黑之中坐在快要散架的箱子上,这般处境不免令人情绪低落,好在我们还可以抽抽烟斗,间或也用手电筒照亮四周查看一下。我们不时可以透过墙壁的缝隙看到闪电,在这个天色黑得不可思议的下午,每一道闪光看起来都格外鲜明。

在暴风雨中守夜让我想起了在风暴山上那一晚的可怕经历,一想及此,我仍然心有余悸。我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古怪的问题上,自从见过那个噩梦一样的东西后,这个问题就一直反反复复出现在我脑海中。我奇怪,不管那个恶魔是从窗户还是从房间内部接近我们三人的,在它被巨大的火球吓跑之前,为什么总是从边上的人下手,而把中间的人留到最后?不管它从哪个方向接近,我从顺序上来看都是第二个人,为什么它不按着受害者所处的位置依次来抓?它是用什么样的触手来捕猎的,才能够到远处?还是说,它知道我是三人中的头儿,才把我留到最后去承受比同伴们更为悲惨的命运?

在我陷入对这些问题的沉思时,上天就像是特意安排要加重我的思虑一般,在附近劈落一道可怕的闪电,紧跟着就是山体滑坡的声音。与此同时,狂风声起,好似恶魔在哭泣哀嚎。我们确信,枫树山上的那株孤树再次遭到了雷击。门罗想查看一下破坏程度,从坐着的箱子上站起身走去小窗那里,他把窗板一拿下来,狂风暴雨就以震耳欲聋之势啸叫着卷了进来,我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在他探出身子,试图在自然的魔窟中一探究竟时,我只好在一边等待。

风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天空反常的暗色也消散了,一切迹象都显示这场暴风雨就要过去了。我本来期望暴风雨能持续到夜里,这样将有助我们开展探查,但是一道阳光从我身后的木孔中偷偷透了进来,看来我的期望是要落空了。我向门罗建议,即使还有大雨要来,我们也还是先让屋里透点儿光进来为好。说着我就解了门闩,把粗陋的门打开了。屋外的地上已经凌乱不堪,都是烂泥和水坑,刚才的轻微滑坡也带来了一些新鲜泥土堆积在这里。除此之外,我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的同伴感兴趣到从窗户探出身子就一言不发看上许久。我走到他探出身子的地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他没有动。然后,我开玩笑似的晃了晃他,把他的身体转了过来。那一刻,我如同得了绝症一般,被恐惧的卷须扼住了喉咙。恐惧的根深深扎入无边无际的远古,扎入黑夜深不可测的渊薮中,不论是向过去还是向未来,都逃不出夜晚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