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10/17页)
“这是最棒的!”他大声吼出来,声音盖过了暴风雨的咆哮。
雷鸟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振翅飞向更高的天空,每拍打一次翅膀,都制造出一声霹雳。然后,它猛地俯冲下去,钻进雷雨云层,自由翻滚。
“在我梦里,我在猎杀你。”影子对雷鸟说,呼啸的风声带走他的话音,“在我梦里,我必须要带回一根你的羽毛。”
是的,声音来自他脑中,仿佛收音机中的静电干扰声,他们来猎取我们的羽毛,证明他们是真正的男人。他们还来猎杀我们,盗走我们脑中的宝石,用我们的生命来复活他们死去的亲人。
一幅幻景出现在他脑中:一只雷鸟——他猜是只母鸟,因为它的羽毛是褐色,而不是黑色——躺在山边上,刚刚死掉。它身边有个女人,她正用一块燧石敲开它的脑袋。她在湿漉漉的骨头碎片和脑浆中摸索寻找,最后找到一块光滑的清澈宝石,是茶色石榴石的颜色,宝石里面跳动着乳白色的火焰。影子想,那就是鹰之石。她要带宝石回家,带给她幼小的儿子,他三天前刚刚死掉。她要把宝石放在他冰冷的胸口。等到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孩子就会复活,开心地笑着,而那块宝石则会变成灰色,蒙上一层暗影,和被盗取宝石的雷鸟一样,失去生命。
“我明白了。”他对雷鸟说。
雷鸟昂起脑袋,啼叫起来。叫声如雷声一般响亮。
他们身下的世界飞快地向后退去,仿佛在怪异的梦境中。
劳拉调整手中紧握的树枝,等待名叫世界先生的男人走近。她转开脸不看他,凝视着外面的暴风雨,还有云层下面墨绿色的山峦。
在这个令人遗憾的世界里,她想着他刚刚说的话,象征物可以代表事物本身。说得没错!
她感觉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右肩上。
很好。她想,他并不想恐吓我。他怕我把树枝扔到外面的风暴里,然后树枝就会掉进下面的山谷,他就会失去它。
她身体向后微微靠过去,直到她的后背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左臂环绕过来,左手在她胸前张开,这个动作非常亲昵。她双手握紧树枝一端,缓缓呼气,集中精神。
“请给我,我的树枝。”他在她耳边低语。
“是的,”她说,“它是你的了。”然后,尽管不知道意味什么,她依然说道,“我将这死亡献给影子。”与此同时,她将树枝从胸骨下面一点的位置刺入自己胸口,感觉到树枝在她手中扭曲变形,瞬间变成一支长矛。
自从死去之后,她就再也感觉不到痛楚。她可以感觉到长矛的矛尖穿透她的胸,感觉到它从她后背穿出来。矛尖遇到了阻力——她更加用力地推了一下——长矛随之刺入世界先生的身体。她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冰凉的肌肤上,他被长矛刺中,因为痛苦和震惊而大声哀号起来。
她听不懂他说的话,也听不懂他使用的语言。她握住长矛的把柄,把它更深地刺入,穿过她的身体,刺入并穿透他的身体。
她可以感觉到热血从他体内喷溅到她后背上。
“婊子!”他改说英语了,“你这该死的婊子。”他声音里有汩汩的水声,估计长矛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肺。世界先生在动,或者说想要动,每次的动作都让她也跟着摇摆起来:他们两人被长矛串在一起,好像用一根长矛同时刺中的两条鱼。他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她看到了,他用匕首疯狂地胡乱刺着她的胸口,却无法看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她不在乎。对一具尸体来说,匕首刺几下有什么用?
她一拳重重打在他挥舞的手腕上,匕首掉落在地,被她一脚踢开。
他开始哭喊、悲号。她可以感觉到他在用力推她,手在她背上胡乱推搡,热泪流淌在她脖子上。他的血已经浸透她背上的衣服,顺着她的腿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