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11页)
“晚饭准备好之前,我们还有时间,”影子说,“还想再来一盘棋吗?条件不变。”
岑诺伯格用火柴又点了一根香烟。“怎么可能条件不变呢?难道你想让我杀你两次?”
“现在,你只能敲一次,就这么多。你告诉过我,这活儿不仅需要力量,更需要技巧。如果这次你也赢了,你就有两次机会敲烂我的脑袋。”
岑诺伯格对他怒目而视。“一锤就可以搞定,一锤!这就是艺术。”他用左手拍拍右手上臂,显示那里的肌肉还很结实,弄得烟灰全都落在手上。
“时间过了这么久。如果你的技巧生疏了,你可能只是一锤把我打伤。你最后一次在屠宰场里挥动锤子是什么时候?三十年前?四十年前?”
岑诺伯格什么都没说。紧闭的嘴巴像在脸上划过的一道灰色疤痕。他的手指在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然后,他把二十四枚棋子重新一一摆上棋盘。
“下棋,”他说,“再来一局。你还是白棋,我是黑棋。”
影子刚走第一步,岑诺伯格也紧接着走了一步。影子突然发现,岑诺伯格想完全照抄刚才赢的那盘棋的下法来下这盘棋,而这正是他的弱点。
这一局棋,影子不再有任何顾忌。他抓住每一次小小的机会,不再思考,完全凭本能下棋,没有一丝停顿。下这一局棋时,影子始终在自信地微笑:岑诺伯格每走出一步棋,他的笑容就更大一分。
没过多久,岑诺伯格每次落子时都越来越用力,砸得木头棋桌砰砰直响,震得其他棋子都在方格里不停抖动。
“吃你一子。”岑诺伯格说着,黑子砰地一声落下,吃掉影子的一个棋子,“看见了吗?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影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棋子连跳,吃掉岑诺伯格刚刚落下的黑子,然后再吃一个,又一个,一连吃掉四个子,将棋盘中央的黑棋彻底清理干净。他的一个棋子触及对方底线,升出一个王。
剩下的基本就是扫尾工作了。再走几步,这局棋就结束了。
影子问:“玩第三局吗?”
岑诺伯格只是瞪着他,灰色眸子像钢珠一样。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打影子的肩膀。“我喜欢你!”他宣布说,“你很有种。”
卓娅・乌特恩亚亚把头伸到门口,告诉他们晚饭准备好了,他们得清理好桌面的棋子,放好桌布。
“我们没有吃饭用的餐厅,”她解释说,“很抱歉,只好在这里吃饭。”
盛着饭菜的碟子摆在桌子上,每人分到一个小小的漆托盘,用来放在腿上,托盘上面是已经失去光泽的餐具。
卓娅・乌特恩亚亚拿了五个木头碗,里面各放一个没有削皮的煮马铃薯,再舀进颜色浓重的罗宋汤,最后在汤上加一勺白色酸奶油。她把碗递给每个人。
“我还以为有六个人吃饭呢。”影子说。
“卓娅・波鲁诺什娜亚还在睡觉,”卓娅・乌特恩亚亚解释说,“我们把她的饭菜放在冰箱里。等她睡醒了自己吃。”
罗宋汤带一点酸味,有点像腌过的甜菜。马铃薯太老了,煮成了粉末状。
下一道菜是咬不动的炖肉,配有绿色蔬菜——但因为煮得过久过烂,变成了褐色的蔬菜糊糊,无论怎么联想都不像绿色蔬菜。
接下来是卷心菜肉卷,里面包裹着猪肉和米饭。卷心菜叶子太韧,几乎没法顺利把它切开而不把里面的肉沫和米饭溅出来。影子把自己的那份推到盘子旁边没有吃。
“我们刚才下棋来着,”岑诺伯格说着,又挖下一大块炖肉,“这个年轻人和我下的。他赢了一局,我也赢了一局。因为他赢了一局,所以我同意跟他和星期三走,帮他们实现那个疯狂计划。同时因为我也赢了一局,所以等这里的事都结束之后,我就要杀了他,用我的铁锤敲掉他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