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篇(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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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论文答辩通过,学校的分配下来了,轮到我是中日合资的华歌尔公司和西单商场。我在天天坐在计算机前画乳罩内裤内衣和填库存两项工作面前权衡了一下。前者下流后者枯燥,于是哪里都没去。不久,我找到一份在中关村一个小公司的工作,没问清楚是什么就答应了下来,也是因为慌不择路,事后才知道是一份非常可笑的工作——修理计算机。这是一份我所能找到的最差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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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杨说过,人生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四处逃避。这是他的观点,但我不这么看,我觉得应该把四处逃避改成四处碰壁,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你必得东奔西走,忍辱负重,惶惶不安,即使运气好可以苟且一时,来日也得迎接新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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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我更愿意就像我们第一次接触时那样,我的双臂扶住你的肩膀,用我的额头轻轻蹭你的额头,一直到我们确认永远相互需要对方才停下。

驭年来到的钟声是我一个人坐在家里听到的,当时我喝得大醉,用脚把电视机关掉,房间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的怪味,地上扔满了花生皮和各种食物的残屑,床单皱皱巴巴,被子卷成一团儿,我形似大虾,弓身曲背,头发又长又乱,忍受着从胃里翻上来的一串串恶心,在那间早已物是人非的屋子里熬过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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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改变一下我的恶劣心情,我买了一个外地车本和一辆;日夏利,用去6万多块钱,车到手后,大修了一通,数数剩下的钱,不到两万元了。

我打电话找到华杨,一起开车兜风,正是严冬,我把暖风开到最大,门窗紧闭,哪有一点兜风的样子!

华杨坐在我旁边,不停地摆弄车里的录音机,一盘一盘地换磁带,一盘磁带最多听一首歌,其余的时间用来找歌,我们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中穿行,听着一首首没劲的歌。

华杨的工作干得不太顺心,据他说,他们经理看他总不顺眼。

车开到左安门时,华杨对我说:"哎,咱们去哪儿啊?"

我把速度放慢,趁机点上一支烟:"你说吧。"

"不知道。"

"那我就瞎开了啊。"

"你本来不就是瞎开吗?"

"想去天津吗?"

"行,就去天津吧。"

"去天津干什么?"

"没准儿到那儿就知道了。"

我把车开上京津高速公路,一脚踩下油门,车速慢慢地悠了起来,速度表指到一百三十公里时,车子有点发飘,表针在一百三十附近不停地抖动,华杨把安全带系上了。

"还能再快吗?"

我听他这么问我。

油门早已踩到底,车子像要散了似的,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被我们超过去了,接着超过了一辆黑色奔驰,很快,奔驰车就追了上来,把我们远远抛在后面,我看到车后尾灯闪烁,像是故意嘲笑我们,我踩住油门不放,车子发出轰鸣,我置之不理,但车子的速度已到极限,再也快不了了。

到天津后,我和华杨找了一个小酒吧坐下喝酒,冬天的啤酒喝得人很不舒服,酒吧空气混浊,三两个穿着难看制服的服务员在桌子间转来转去,华杨问我:"记得咱们学校门前的那个小饭馆吗?"

我点点头。

"我们在那儿搞过一个乐队,叫野孩子。"

华杨看着他杯底的酒沫,轻声说。

我再次点点头,华杨已经略有醉意了。

"今天我们俩再来一次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都多大了?"

"可是,"华杨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们现在确实无家可归,"他又看了看我,"即使有家,也不想回去,是不是?"

我只好再一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