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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健一对父母的极度不信任,已经渗透进实际生活中,如果放任不管,必将导致严重的后果。

真想一个人待着。独自一人默默吃饭的健一,心里这么想。

真想一个人生活下去。

如果能自己养活自己,该有多好啊。如果能不受任何人摆布,由自己来决定怎么生活,该有多好啊。

离家出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健一立刻像做错了数学题一般,抹去了这个“解”。他十分清楚,由“渴望自由”推导出的这个“解”,是与跟着父母去北轻井泽一样的毁灭性错误。

健一可不是没有头脑的孩子。一个初二学生离家出走后会怎么样?外面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等着自己?短暂的轻松自在无疑是以今后漫长人生的毁灭为代价的。简直傻到极点。

尽管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可当他拿起电话听筒,听到向坂行夫的声音时,依然条件反射地问:“喂,你有没有想过离家出走啊?”

行夫似乎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地愣了一会儿,笑了起来。“说什么呢?冷不防地。”

“嗯,正好想到。”

“跟老爸吵架了吧?对了,你妈身体怎样了?”

行夫知道健一的母亲住院了。

“在接受检查。精神着呢。”

“好好的怎么会住院呢?小健,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我们家爸妈。健一内心嘟囔道。

“你要是想离家出走,就来我家好了。”行夫兴奋地说,“住到我家来就行。我们可以一起去上学。你来了,小昌也会很高兴的。”

这就是父亲提出要去北轻井泽时,健一想到的方案。现在,同样内容的提议从行夫嘴里说了出来。

健一感到一种久违的喜悦。想不到友情竟能如此令人温暖,我竟然忘了个精光。

“那怎么行呢?”健一微笑着说,“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没事儿,我们家才不在乎呢。我老爸老妈也说过,野田的妈妈住院了,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让他睡我们家好了,顺便还能辅导小昌的功课。”行夫很高兴地说着。

健一很想继续这个话题,谈点具体的安排。但这毕竟只是他的心愿,他心里很清楚,父母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母亲甚至不想让他和行夫走得太近。她一定会当面斥责: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成绩一塌糊涂,你就没有更像样的朋友了吗?开什么玩笑?凭什么你要去受他的照顾呢?

父亲则会这么说:一个好端端家庭的孩子,怎么能无缘无故地去麻烦别人家呢?

什么叫“无缘无故”?明明有缘故。我们家本就不是什么“好端端的家庭”。若健一如此反驳,父亲会气得翻白眼,大声怒吼:你胡说什么!

啊,烦死人了!为了从父母身边溜走,才会胡思乱想。可每每想到一个办法,又总要考虑父母会不会答应。

不能让父母的期待落空。因此要尽量不让他们有所期待。这一直是自己的行事原则。我不想和父母发生冲突,所以什么也做不了。我真没用。

真想一个人待着。突然,这股渴望化作一阵哽咽涌了上来,健一紧紧地握住听筒。

“什么事?”

“啊?”

“打电话来?”健一调整好气息,不让行夫听出嗓音的变化。“没什么事。今天你不是被叫去问话了吗?”

“被叫去?叫到哪里去?”

“哎?不就是那个嘛。柏木的那个,面谈嘛。”

“我以为什么呢,就为这个?”

上星期一,森内老师突然说,关于柏木的事件,校方要组织单独面谈。

“对象是二年级全体同学。想不想参与,原则上是自由的,但我们班要全部参加。柏木毕竟是我们班的同学,大家或许还有一些无法排解的心理障碍,希望大家一吐为快。”

当时教室里炸开了锅。有人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谈什么?不过这么一来大家心里都有了底,好像早就等着这一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