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Isabella·(第2/6页)
“我们?”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的伊莎贝拉茫然地反问了一句,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照片与相册的现代人来说,花了她半秒钟才反应过来肖像画的作用是什么。然而,公爵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并不想与他出现在同一副画框中,只听见他迅速开口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公爵夫人,即便只是你单人的肖像画……也很好。如此一来,若是你没有任何想要指定的画家为你作画,我也可以亲自执笔。”
“你会画画?”伊莎贝拉的注意力登时便被这一点吸引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是的——我想,我的祖母似乎保留了一些我的画作在这儿,方便她向宾客们展示……”公爵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象牙色的半圆边柜走去,他的影子切割着房间里的光源,看上去似乎始终有一份光在追逐着他俊美的侧脸,不忍离去,而伊莎贝拉的目光也追逐着那份光源,她突然记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对方那完美无缺的五官时的感受——就好似她的心突然掉进了充斥着涂满蜂蜜的尖刺的深渊中,唯有注视着他能停止坠落,停止即将被刺穿的恐惧——
但那只是纯粹的外貌上的吸引,如今对伊莎贝拉毫无意义。
几分钟后,她听见公爵发出一声轻轻的胜利的欢呼,从一个打开的抽屉前直起身,向伊莎贝拉挥舞了一下手中拿着的几张画纸。
快步穿过房间,公爵将那些画作递给了伊莎贝拉,那是几幅水彩画,所用的纸张十分的坚硬挺括,很好地将颜料的色彩保留在纤维上,但是表面摸上去又没有任何纹理。她瞥了一眼公爵,发现对方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赧色,像是作业即将被交到出了名刻薄的教授手上而感到局促不安的学生,“这是我17岁时的作画,”接触到伊莎贝拉的视线,他连忙解释着,“跟那些你喜爱的大师作品自然是无法相比的——自从我的母亲死后,我便再也没有提笔作画了。但我并不介意为了你而——”
他顿了顿,但是伊莎贝拉没有说话,她的视线仍然胶着公爵的画作上。不过,显然,康斯薇露过去通过自己而显露出的对艺术的品味,以及她的沉默,只让她可怜的丈夫更加紧张了。
“事实上,这就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公爵夫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伸手想要将那些画纸拿回来,但伊莎贝拉没有放手。她知道康斯薇露若是在这儿,说不定能提出许多批判性质的评价,但就以她那自认为浅薄的,单纯的,肤浅的眼光来看,公爵的作品无疑是惊艳的——甚至可以说,倘若公爵不曾提到这些色彩来自于他的手笔,伊莎贝拉绝不会料到它们出自于一位贵族之手。
第一幅,是正在修剪玫瑰花丛的波斯维尔先生,尽管公爵的笔触的确体现出了那些花朵的娇艳美丽,但更令伊莎贝拉惊叹的是他只在五官的寥寥几笔间便描绘出了波斯维尔先生对那些植物的热爱——她的确在这位忠心耿耿的布伦海姆宫的园丁脸上见到过那深情痴迷的神情,仿佛他不是在为玫瑰驱虫,而是在为心爱的女人梳发一般。伊莎贝拉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年少的马尔堡公爵是如何坐在布伦海姆花园的长凳上,抱着自己的画板,微笑着描绘波斯维尔先生工作的场景。她突然便理解了爱德华昨晚对她说过的话,没人会相信能亲手画出这样静雅场景的男孩会在日后成为一个冷酷傲慢到极致,能够为了家族利益而不惜欺骗以及打压一个无辜的女孩。
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伊莎贝拉一张张地翻看着,布伦海姆宫中并不是没有收藏历代家族成员的画作,只是那大多数都是些充斥着浮夸与不实的作品,要么便是对着大理石与静物的写生,要么便是描绘一年四季的布伦海姆宫之景——只在公爵的作品上,伊莎贝拉看到了布伦海姆花园雪地上仰望着树梢的狐狸,而不是千篇一律的被修剪成天使模样的灌木丛;她看到了聚集在书房中,偷看收录古希腊**油画画册的男仆们,而不是布伦海姆宫恢弘的前厅与精致的沙龙;她看到了穿着家居长裙,依靠在窗台上,忧郁地注视着远方,手中紧握十字架的公爵的母亲,而不是身着华服,头戴冠冕,侧身扶着楼梯盈盈而立的贵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