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雨云(第17/17页)

以为他会有那个欲求,但高明只是左腿挨了下圣子的腿,便停住了。

他的右腿膝盖下只留下了十厘米。圣子看到过几次那个被截了肢的部位。起初那个部位的皮肤有点紧绷绷的,可以看出缝针愈合处的痕迹。现在浮肿消退变得细多了,截肢的部位也有些饱满起来。

高明并没有刻意遮掩那个怪异的部位。实际上,在一起生活的圣子面前遮掩那里本是毫无意义的。

圣子抚摸过那里。在安装假肢前,曾好几次给他缠裹过橡胶绷带。那个部位只有薄薄的一点皮肉,一下子就碰到了骨头。圣子担心会很疼,不过好像只是用手指触摸的话,不会有什么疼痛感。

但是,刚开始使用假肢时,常听他诉说疼痛。尽管非常仔细地测量了尺寸形状,定做的也是最新式的轻型假肢,可通常身体完全习惯、适应需要半年的时间。高明很少外出,因此跟旁人相比,他所花的时间会更长。

尽管这样,两个月来,那个部位似乎像脚后跟一样变凉了,皮肤好像逐渐变厚。

这会儿挨了圣子一下的不是那个部位,而是另一条健康的腿。那条腿上从大腿到脚腕长满了稀稀的汗毛。

圣子感觉着干爽爽的汗毛,脑子里不由得回味起今天加仓井的亲吻。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自己也不明白。回过神来时,已被吻过了。

给予异性亲吻,除高明以外,这还是第一次。女儿身第一次接受的异性是高明,并一直跟高明同居到现在。圣子从未将目光投向别的男性。这一次,是跟高明在一起四年后第一次背叛。

不过,这能说是背叛吗?默不作声看着窗外时,突然对方从背后拥抱过来,那不是圣子的意愿,是对方凭借着力气强迫的。可虽这么说,也不能说圣子完全没有责任。受加仓井邀请去吃晚餐先不说,那以后不该返回公司,特别是不应该跟加仓井并肩看夜晚窗外的雨景。在那儿说声“这把伞我先借走了啊”,然后出门离去,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在那个没有第二人的房间里,男人和女人观望窗外的雨水,其实圣子隐隐地感觉到或许会发生什么的。

明知那样却又走到了加仓井的身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自己当时处在微醺之中,还是真想观望窗外雨夜中的霓虹灯呢?可是自己并没有喝多少啊,雨中霓虹又是司空见惯的。

走近窗户,说到底还是圣子自己的想法,一种想要走过去的冲动所致。接吻是在那以后。

直接的行为是加仓井,但造成那种行为的可能因素或许是圣子。行为责任在加仓井,而协助责任在圣子。

对方嘴唇压过来时,自己虽然在抵抗摆头躲避,接吻只是一瞬间,但那一瞬间已既成事实,是无论怎么辩解也无法抵消的事实。

结果,圣子有种被电击的感觉,恐惧那样的感觉,却又期待感受它。以前从未想从其他异性那儿得到那种感觉,那个感觉有高明带给她,就足够了。在高明的怀抱里,享受那种感觉、那种快乐就很知足了。

可突然,她又希求走近另一个男性……

她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了身旁睡眠中的呼吸声,高明好像睡着了。睡眠中,四十八岁的面颊在昏暗的台灯光亮下正面朝着天花板,挺拔的鼻梁在已有明显雀斑的脸上投下了一道阴影。看着这副面容,听着睡眠中的均匀呼吸声,已经过去四年了。在岛上与高明相遇时,他四十三岁。这么一想,圣子突然想起加仓井现在正是四十三岁。

[1]绞缬,又名撮缬、撮晕缬,在民间通常称之为“撮花” ,是一种把布料的局部进行扎结、防止局部染色而形成预期花纹的印染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