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忘川·覃衣(第4/9页)
即将谢幕时,在桐城素有恶霸之名的公子跳出来,大吼道:“本少爷要听《西厢记》!你给本少爷来一段!”
她方才刚唱完一段不屈权贵性格冷冽的烈女子,如今戏完,戏中那股烈性仍未褪去,冷笑道:“公子想听《西厢记》,找别的姑娘去。青衣只唱自己写的戏。”
恶霸当即不满,跳上台便要擒她,她后退两步,一片蓝衣从眼前拂过,衣角扫过她下颌似春风拂过。
薛夜从二楼跃下,挡在她面前:“陈公子,听戏图个乐子,又何必强人所难。你若是吓着青衣姑娘,她往后不再写戏登台,那可是大家的损失了。”
台下人跟着起哄,碍于脸面陈公子只得悻悻离开。他回身看她:“没事吧?”
她摇摇头,目光没有上次炽热,透着坦然和淡淡冷冽,和方才戏中人的眼神一模一样:“多谢薛公子出手相救。”
他皱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后台,语气不善:“在家好好当你的名门小姐不好吗?你知不知道被外人知晓你身份是什么后果!”
她取下鬓间珠花,语气淡然:“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如果我唱青衣能让你忘记似水,不再因她而心伤,不会再说出世上再无人能唱青衣的话。”她回过头,一双桃花眼如剪秋水,静静看着他,“薛夜,我愿意唱一辈子。”
他曾认为再也不会遇到如似水般温柔的女子,没想到不仅遇到了,她还对他情根深种。他看着那双眼睛,再也如法忽视里面的深情爱意。
第肆章
覃衣在吟春楼唱了半年,风头唱功无人能及。腊梅迎春,月夜飞雪之际,吟春楼举办了一场青衣赛,将评出桐城第一青衣,所有人都觉得这场比赛没有悬念。
没想到帘幕拉开,覃衣一袭绯色衣裙,妆容精致而妖艳,一双勾人桃花眼流露万般风情,水袖挥舞如一朵赤红之花骤然绽放,美得夺人心魄。
她出乎意料唱了一出花旦。
唱的是身世孤苦的女子流落风尘,心性顽强不屈服命运,性格率真俘获无数人心,她敢与江湖侠士把酒言欢,更能与朝堂官员笑议朝政。后敌国来犯,她召集风月场所的女子捐财缝衣,边疆将士穿着这些风尘女子亲手缝补的棉衣大败敌国,得胜而归。她却因不愿受世家恶霸强迫,投湖自尽,一代红颜香消玉殒。
这出戏胆大而奔放,覃衣像是真正从风尘之地出来的女子,举手投足皆是妖娆,将戏中魅惑又不失率真的女子表演得出神入化,一出戏完众人还沉浸在她的悲壮之举中无法自拔。
她用她的实力证明,她擅青衣,更擅花旦,她仿佛天生就是唱戏的胚子,无人能及。
正在后台卸妆,月宁匆忙跑进来:“姐!薛公子在汾桥边和人打起来了!”
她提着长裙跑出去,柳树轻绕的河边,薛夜被人推下河里,似乎醉了酒又天寒地冻,在水中浮浮沉沉游不上来。
她想都没想就跳下去。
吟春楼的小厮赶过来将闹事的几位公子劝走了,她拖着薛夜正奋力朝岸上游,鬓发湿漉漉贴在鬓角,精致妆容被水花成浑浊颜色。
月宁和小厮将他们拉上来,她瑟瑟发抖,却将干衣披在薛夜身上。他吐出一口水,酒气已经散了不少。
她帮他拭擦脸颊的水,他一把抓住她纤细手腕:“跳那么快做什么,不要命了?”
她红着眼,不甘示弱地吼:“你才是!醉了酒还敢跟别人打架,不要命吗!”
薛夜明显愣了一下,好半天,哭笑不得:“长本事了啊你,吼这么大声。你还有理了?明明是青衣赛,你唱什么花旦,还专唱风尘女子,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说你?”
冷月如霜,四周静谧只能听见飞雪擦过叶尖的轻微声响,他看着她,眼睛里有整个月夜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