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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便条……"托比开口说。

普吕仍注视着伊娃。"是的,是我写的,"她承认,"我姐姐伊维特不知道我写了便条。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你为什么要写呢?"伊娃说。

"女士,您居然这样问?"

"我就这样问。"

"对任何聪明的人来说,"普吕板着脸带着责备的语气说,"这是显而易见的,"她走过去理顺托比的头发。"我很喜欢这个可怜的托比……"

被人议论的绅士跳了起来。

"而且,说真的,我并不富有。"普吕解释道。她掂高脚尖左摇右摆,满意地欣赏着壁炉架上方镜子中的自己,"但是我想您得承认,我长得不错。嗯?"

"漂亮!"

"嗯!女士很富有,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当然,睿智文雅的人,不需要多作说明就能理解了吧?"

"我还是不……"

"女士希望和我可怜的托比结婚。尽管失去他我很失落,但我是你们所说的堂堂正正的好人。我很独立。我不打扰任何人。但在这些事情上,voyons(译注,法语,瞧),人必须现实。因此如果女士同意做出一些小小的补偿,我保证事情都会变得顺顺利利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女士为什么开始笑呢?"普吕问,声音比之前尖锐了许多。

"对不起。我没有笑。那个--真的没有。我可以坐吗?"

"当然!您看我多么失礼!这儿,坐这把椅子。这是托比最爱坐的。"

尴尬的红色,被逮的羞辱,已经从托比的脸上消退了。他不再像是处于一个充满罪恶的情景,而更像是一个第十五回合结束时头晕眼花的拳击手,你得拍拍他的背说:"没事了,老兄。"

他依然显得僵硬。愤怒是不言自明的,伪善也是一样。不管我们是否喜欢,人性就是人性。他已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为此他打算对着某人,也许是对着任何人发泄。

"出去,"他对普吕说。

"先生?"

"我说,出去!"

"你别忘了,"伊娃插话道,她的语调冷淡而迅速,以至于托比眨了眨眼,"你别忘了这是在拉杜尔小姐的家里?"

"我不管这是谁的家。我说……"

托比把双手埋到头发里,仿佛要牢牢抓住头骨,然后他狠命地控制住了自己。他直起身,重重地呼吸着。"离开这里,"他请求道。"拜托,快走。Va-t'en.(译注,法语,出去)我想和女士谈谈。"

焦虑的阴云从普吕心头消散,她深吸了一口气,表示很支持。

"毫无疑问,"她高兴地说道,"女士打算讨论补偿的细节?"

"差不多吧,"伊娃表示同意。

"我,可是很识趣的,"普吕说,"相信我,我很高兴女士可以如此得体地接受这一切。必须承认有一段时间我很担心。现在我走开,但我就在楼上。想要找我的话,用那把扫帚柄捅一下天花板,我就会下来。A'voir, madame. A'voir, Tobee.(译注,法语,再见,女士;再见,托比。)"

普吕把吊袜带、针线从桌子上收拾起来,朝起居室后面的门走去。她轻快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夹杂着些许的同情,露出她那可爱的眼睛、嘴唇和牙齿,然后退出房间,小心关上身后的门,扬起一阵灰尘。

伊娃走过去,在桌边的安乐椅上坐下。她啥也没说。

托比显得坐立不安。他从伊娃身边走开,把手肘放在壁炉架上。即使是比托比·劳斯更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暴风雨的气氛正在花店后面这个平静的小房间内逐渐酝酿起来。

很少女人有过伊娃如今面临的机会。遭受了所有那些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与困惑,现在她应该为自己应得的补偿放声呐喊。任何公正的旁观者看见在温暖房间里的这两个人,都会鼓励她展开猛烈攻击,伴随着欢快的叫声,狠狠揍敌人一顿。但对旁观者而言,动动嘴皮子当然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