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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说有个姨妈在马拉加……”

“好吧。那像真的,不是吗?”

“……而且姨妈生病了,她打算把姨妈接回到格拉纳达,好好照顾。”

“已经很可信了,我想。”安东尼奥说道。他想尽量安慰母亲,说她鼓励妹妹远走是对的,尽管他知道整个路途危机四伏。

以他现在的家长角色,他感觉应当为妹妹不负责任的行为表达更多焦虑,而不是愤怒。他们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安东尼奥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兰地,仰头一饮而尽。玻璃杯放在吧台上的声音将母亲惊醒。

“如果找不到贾维尔,她会回来吗?她保证过吗?”

安东尼奥看着母亲惊诧地睁大了双眼。

“她当然会回来!”

他想分享孔查的乐观,此刻并不适合让她去怀疑。

他伸出一只胳膊抱住母亲,想保护她,喉头却哽住了。现在,向母亲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并不合适,但他不会拖延太久。他想借助黑夜的保护,而今夜的浓云和新月非常适合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梅塞德丝在寒冷的黎明中醒来,直奔主干道而去。那条路视野开阔,一览无余,路边几乎没有树木,它径直通向马拉加。

那天下午,她看到遥远的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一小片尘土,它的移动就像一阵缓慢的旋风。连续好几个小时,路上其他方向都没有任何东西通过,她只能看到路边偶尔有一棵光秃秃的树。

距离越来越近,梅塞德丝辨认出了人的身影。人群中还有几头驴,有些驴拉着车,脚步看上去缓慢而痛苦。那群人移动的速度不会比圣周游行上累赘的小船更快。

他们漠然地迎面走来,她想着如何从这群人中间穿过。人潮成为她与目的地之间的障碍。大约一个小时后,梅塞德丝与他们仅隔几百米,她能感受到他们行走时离奇的沉默,不由得心生疑惑:为什么在这个寒冷的二月下午,这么多人走在路上,而且如此寂静?

显然,这是一支结伴而行的护送队,是一支移动的大篷车和马车队伍。他们看上去十分神秘,像是在宗教庆祝日活动中迷了路,又像正在进行一场扛着珍贵的圣像,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朝拜的宗教旅行。甚至当他们渐渐走近时,梅塞德丝仍然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切。仿佛整个村庄的人决定集体搬家,为了一次搬完,他们带着家中每件东西:椅子、床垫、锅、箱子和玩具。大堆物件的重压几乎让人看不见驮物的骡子的身影。

终于,这群人带着让人气馁的沉默来到她面前。没有人想说话。他们的目光透过她的身影望着前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他们就像在梦游。她站到路边让他们通过。他们一个个走过去。老人,年轻人,跛足的,受伤的,孩子,孕妇,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或漠然地望着地面。恐惧和无奈是这群人共同拥有的东西,但他们的表情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感情都被抹去。

有一阵子,梅塞德丝看着他们逐个从自己身边走过。没人注意到她,这很怪异,但她也没想过要拦住谁,询问他们在干什么。这时,她发现一个女人坐在路边休息,一个小孩坐在那女人身旁,用一根棍子在尘土中茫然地画圈。她看到了机会。

“劳驾……您能告诉我大家是要去哪儿吗?”她轻轻地问道。

“去哪儿?他们要去哪儿?”女人的声音虽然很虚弱,但也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竟然有人问这样的问题。

梅塞德丝修改了措辞:“你们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女人这次没有犹豫,她说:“马拉加……马拉加……马拉加。”每次说这个词,她的声音就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变成耳语,渐渐消失。

“马拉加。”梅塞德丝重复道。她的胃收紧了。她在女人身边跪下来,“马拉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