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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他会耀武扬威地宣布,脸上带一丝嗜血的微笑。这个时候,斗牛士要泰然自若地将剑刃插进公牛的身体。怒火万丈的公牛此时已经逼近身旁,斗牛士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在孩童时期他就知道,杀戮越是干净利落,斗牛士就越安全,观众也越刻骨铭心。将玩具剑高高举起时,他仿佛听到人们齐声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人群在悬而未决的等待中诡异地沉默。谁会知道,在这群人多年后真正成为他的观众之前,他曾在他们面前彩排过多少次?五岁时,祖母为他缝制了一件斗牛士演出服作为生日礼物。他一直穿着,直到所有的缝线都磨损脱落才脱下。

十五岁时,伊格纳西奥离开了学校。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挣脱一切束缚,获得了自由。这时父母发现他已很难管束。他两只杏眼的距离标准而完美,加上坚挺的鼻梁和画家才能描画的嘴巴,他的容貌有种不可触摸的圣洁。然而,他的行为却绝不圣洁。有时,他甚至不具备人类的同情心。孩童时期,他常像野兽一样蛮横。他也的确力大如牛,当他最终走入斗牛场,去完成那不可逃脱的使命时,便成了公牛强劲的对手。

他身体健壮,但有个窄窄的臀部,穿上斗牛士的演出服——镶着珠宝的夹克衫,紧贴臀部、大腿与腓骨的紧绷的长袜,更是完美得无以复加。刚九岁,他就赢得了“傲慢少年”的称号,这个称号一直跟随他进入青年时代,直至响彻西班牙的各个斗牛场。在过去的三年中,他跟随着格拉纳达的一位斗牛士,看那人斗牛,观察那人对着一头假想中的公牛排练自己的戏份,就像他小时候曾经做过的那样。

如果曾经有人给埃米利奥起绰号,可能会是“沉默少年”。与大摇大摆、自吹自擂的哥哥伊格纳西奥相比,他截然相反。但他偶尔打破惯常的沉默时,没有人会怀疑他激情的力量。他视野的一端是格拉纳达郊外的草原,另一端就是萨克拉门托区,他觉得没有必要了解这一区域之外的任何事物。他的整个世界都容纳在那具光滑匀称的躯体中:一把蜜色的弗拉门戈吉他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埃米利奥比两个哥哥都要高。他也是兄弟三人中最苍白柔弱的一个。仿佛一棵努力往上生长好争夺阳光的树,埃米利奥的身高虽然很占优势,但在肩宽和体重上,他无法与家中其他男人相比。

埃米利奥不像伊格纳西奥那样,常常跑到大街上踢足球,有时和朋友一起玩到很晚才回家。他总是待在阁楼的卧室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脊背挨着屋顶的瓦片,像驼背一样朝吉他俯下身来,用有力的手指拨出几段苍凉的曲调。毫无疑问,他不需要任何光亮,好辨认纸页上打印的音符。音乐完全在他脑中。在暗淡的阁楼房间里,他紧闭双眼,驱走残余的任何一丝光明。

如果有人被他的演奏吸引,走到狭窄的楼梯顶端,他也不会注意。他会继续拨动琴弦,沉溺在迷人的声波里,封闭在如醉如痴的音乐创作中。他不需要任何人。偷听者都会很快悄悄溜走,因为他们会感到十分内疚,就像侵入了他的私人世界。

埃米利奥不像安东尼奥和伊格纳西奥那样野心勃勃。父母总得需要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工作,他能照管咖啡馆的事务时,就期望着做这份工作了。他没有别的奢望,只想待在格拉纳达。吉他是他真正的热恋。咖啡馆里的一位顾客教会了他弹吉他,那是一位典型的吉卜赛老人,名叫何塞。虽然老人在埃米利奥不到十二岁时就去世了,但这位少年已经学会了弗拉门戈吉他的基本技巧。他不停地练习,后来,他几乎成了萨克拉门托区的明星。

当父母允许妹妹表演时,他已经为妹妹伴奏过很多次。是的,在那些爬上阁楼的人之中,埃米利奥唯一认可的就是妹妹。听到哥哥弹奏的音乐,梅塞德丝便无法离开,而他也在某种程度上容忍了这个女孩的兴趣。对于其他人,他不可能做到这一点。